圆圆,你真是周全。
陈君山虽然乖乖退了亲,但之后一直缠绵病榻,显然不能对她忘情。他要是还执迷不悟下去,要么郁郁而终,要么无声无息死在东宫手里。
朱瑄薄唇轻挑。
圆圆怀疑他了,所以临出阁前让贺枝玉去陈家劝解陈君山,她这是在保陈君山的命。
朱瑄嗤笑一声。
他不会杀陈君山的。杀了陈君山,那个小秀才就会深深刻在她心底,成为他们之间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坎。
他没有那么蠢。
罗云瑾犯过的错误,他不会再犯一次。
怀疑他了?他偏不承认。
朱瑄掩唇咳嗽,端起茶汤浅抿几口,复又拿起书本细阅,面容平静,端的是高雅温文,端正清冷。
心里却像藏了一汪沸泉,噗通噗通直冒泡。
明天是她的及笄礼,再过一天,圆圆就是他的妻了。
第27章 及笄礼
出嫁之前当行及笄礼。
按规矩,给金兰梳头的应该是她的嫡母祝氏,但东宫大包大揽,另外安排了人选。正宾、赞者、赞礼、摈者、执事,俱是京中有品级、有身份的命妇。其中正宾的地位最高,是安远侯府的陆老夫人。
本朝立国二百余年,当初跟随高祖建功立业的开国功臣和他们的后代早已经湮没于数代的宫廷动荡之中,十不存一。朝廷压制外戚,使勋贵分离,功勋之臣永远不可能成为贵戚,外戚永远没有跻身朝堂掌握权柄的可能。京中的世家豪门、权豪势要最多显耀不过三代。
唯有两家是例外。
一家是世代镇守云南的沐王府,另一家就是安远侯府了。
陆家是开国功臣定国公之后,世代簪缨,荣宠不衰,族中子弟从不参加科举考试,一心一意为国朝保疆卫土、守护河山,深得历代皇帝信任。眼下安远侯陆瑛正领兵在湘南一带镇压叛乱。
一大早,贺府门前车马喧嚣。
杜岩领着东宫仆从住进贺府,第二天皇太子亲迎太子妃,他要帮着照应,以免贺家忙中出错。
皇城的钟鼓声响到第二百响时,赞者、赞礼先到了贺府。
女官黄司正出面相迎。
众命妇穿戴庄严华丽,戴珍珠箍子,五翟冠,冠上珠翠闪耀,日光下熠熠夺目,身穿大红织金锦缎云纹大衫,深青织绣云霞禽鸟霞帔,做坠子的红蓝宝石大如石榴。她们经常进宫拜见周太后,和黄司正熟稔,拉着她寒暄谈笑,打听太子妃金兰的性情。
黄司正笑道:“秀外慧中,温婉得体。”
日头还没出,屋中光线昏暗,丫鬟点起儿臂粗的红烛,烛火熊熊燃烧,将室内照耀得恍如白昼,金兰换上簇新的衣衫,坐在镜台前,肤光胜雪,云发丰艳,几位内阁大臣家的夫人从窗前走过,一眼瞥见,不由得站住了脚,心中暗暗赞叹。
不多时,院门前传来一阵说笑声,正宾安远侯陆老夫人在众命妇的簇拥中迈进正院,黄司正立即迎上前,几人互道辛苦。
命妇都是一样的打扮,五翟冠,大红礼服,挤在一块,满屋子珠光宝气,华光浮动,一眼望过去,满眼金碧辉煌、珠围翠绕,各色宝石、翠云折射出一道道璀璨华光,几乎能晃瞎人的眼睛。
金兰望着多宝镜中自己红润娇艳的脸庞,在心里默默记下众位命妇的容貌,可惜众命妇脸上的妆容太厚,着装打扮又差不多,层层珍珠宝石压坠下,个个顶着一张堆了几层妆粉的脸,她看了一会儿就放弃了。
一阵爽朗笑声由远及近,陆老夫人拉着黄司正的手,笑着道:“黄姑姑亲手教导出来的,哪里会有错?”谈笑着进了屋,目光落到侧对着门口的金兰身上,忽然发出一道轻轻的疑问声。
众人的视线立刻汇集到陆老夫人身上。
陆老夫人恍惚了一会儿,回过神,笑向众人道:“太子妃瞧着面善。”
众人笑着凑趣:“太子妃和老夫人投缘。”
陆老夫人笑了笑,走到金兰身边,接过赞者递到手边的牡丹纹金插梳,给金兰挽发。
金兰从铜镜中打量陆老夫人,两人视线交汇,陆老夫人一怔,看着镜子里的金兰,不知道想起什么,拿着梳子的手忽然抖了一下,脸上血色霎时褪尽。
气氛蓦地变得尴尬。
杜岩守在金兰身边,察觉陆老夫人失态,轻咳了一声,笑着道:“太子妃花容月貌,连老夫人也看呆了。”
旁边几位命妇不是蠢人,眼珠一转,立刻含笑附和:“太子妃青春年少,如花似玉,我们也都看不过来呢!”
陆老夫人不愧是侯府老夫人,很快恢复如常,顺着杜岩的话开起玩笑:“太子妃雪肤花貌,我们这些老家伙站在这里,实在寒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