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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和亲失败的公主(76)

君初瑶被这捉弄羞恼,总觉得自己在这人面前永远处于下风,何时也能占着他的便宜?这么一想,她瞪他一眼,上前一把扯下他的衣袍。

原是想一报还一报,也捉弄捉弄他的,可衣袍褪下的一瞬,她却蓦地愣住了,半晌看着他背脊喃喃道:“这些伤……”

容烨没想到她会突然上前来,此刻也是一愣,半挂在腰间的衣袍不知是该穿还是该褪,他最终一动未动,也未回身,笑了笑,“吓着你了吗?”

她摇摇头,忽然又意识到他此刻背对着自己,看不见她动作,补上一句:“没有,没有。”

她看着他背上疤痕,不知为何想抬手去触,这一道道深深浅浅,新新旧旧,在指下凹凸,她鼻子一酸,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容烨却笑得轻巧,“从前总记不住教训,将后背留给了不该留的人。”

她指尖一颤,落在他后心位置,这一刀,几乎是致命的伤。

“这是在战场上,大概十二岁,或者……十三岁,被叛军所伤,所幸穿了护甲,也不过在鬼门关前兜了一圈。”

她点点头,怔怔地又将手落向他腰间。

“这是十六岁,奉父王之命视察灾情,南下途中遇刺,为躲开敌手致命一剑所受。”

她指尖微凉,一寸寸抚过他背上伤疤,似要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抹去,又似在熨烫那些她来不及陪伴在他身侧的岁月,让它们一并随时间流去,直到望不见。

她眨一下眼睛,一滴滚烫滑落。

这世上愈是光鲜亮丽的人,他们的内里也便愈千疮百孔。他翻云覆雨的背后是如永夜般漫长的伤与痛,他纵横捭阖的脚下是漫漫血水汇成的河,他一路往前,一路厮杀,却也可能有一日要倒在那万人垒起的尸山之上。

君初瑶忽然上前一步环住他,将脸贴在他后心的疤痕上,“那就将你的后背留给我。”

容烨似是一颤,没了先前那步步从容,低头看一眼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抬手轻轻覆上,“你只管躲在我身后就行。”

她拼命摇头,“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我可以保护自己,也想试着保护你,将你的后背留给我,不要像先去那样在危险来的时候推开我。我不需要人为我挡刀,不需要人替死,我不想成为你的软肋。”

她一口气说出一连串的话,说到最后两字时,不知为何泪如泉涌。

容烨轻轻移开她的手,回身拥住她,笑了笑,“怎么会?”

“这一路走来,你始终兼顾着前头的事和后头的我,却从不让我看见你在做什么。我很不安……尽管你做什么都是游刃有余的样子,可我就是不安。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不知道下一瞬将会发生什么,不知道你面临的敌人是谁,我无法防备,只能躲在你身后,看着你披荆斩棘,看着你受伤,我想做些什么,我可以做些什么的,对不对?”她抬起头来,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似在等他回答。

对不对?他有一瞬发怔。

她说的没错,他将她好好地护在身后,想护得她周全,却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她在他身后,看不见前路。

“你说得对,是我忘了顾及你的感受。不过……”他低头看看怀里的人,笑了笑,“你倒是也顾及顾及我,别乱动了成不成?”

君初瑶一愣,抬起头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看得他最终咬了咬牙,切齿道:“天冷,让我把衣服穿了。”

“哦。”她放开他,这么一放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大夏天的怎么会冷?

随即她似乎明白过来什么,脸“唰”一下烫起来,“是……是有点冷,我去关窗子。”

说着去关窗子的人,转身后悄悄从铜镜里看着他。

宫中的服饰大多华贵而繁缛,他不爱穿,平日里总是一身白衣,即便不是白的,也穿得浅,总让人觉得儒,觉得雅,觉得不染纤尘。而今日他一袭黑衣,似与这夜色融为一体,缱绻墨色中生出别样的美,如一幅瑰丽山水画。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黑色似乎更适合他,不过……他动作怎么这么慢?单衣罢了,怎的半天穿不完?莫不是穿衣时扯着了肩上的伤?

想到这里,她猛一回身,却见容烨恰好将腰带系上,抬头瞥了她一眼,“为了顾及你的感受,特意穿得慢了些,你不是想看?”

她一副石化了的模样,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

容烨笑了笑,看一眼床榻,“时候不早了,睡吧,我在。”

君初瑶愣了愣,这就是他冒着风险来到这里的原因?担心她先后经历两场风波后无法安心入眠?

“那……那你呢?”

“我不累,累了便在屋顶睡。”他说着执剑抱臂走到窗子前,看了看外边天色,俨然是一副护卫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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