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羽轻振,云腾雾起,少了几分戾气。
他目光微微闪动,捧着剑匣的手抖了抖,说:“你给我打的?”
“我看起来像会打铁的人?”薛璎坐在一边翻奏疏,神情淡淡的,眼皮都没抬。
魏尝一噎,朝一旁傅羽挤眼色询问。
傅羽稍稍退后一步,确保自己不会出现在薛璎的余光里,才偷偷朝他比了个口形:她亲手画的。
魏尝嘴角扬起来,说:“好看,真的好看。这剑有名字吗?”
薛璎摇头:“我还没那闲工夫给把剑取名。”
“那你现在帮我取一个。”
他目光灼灼,薛璎感受到了,抬起头来,看看一旁林有刀:“这剑先过了有刀的手,让他取吧。”
林有刀挠了挠头:“殿下,属下大字不识几个,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薛璎不以为然,他只好抓着头发苦思冥想,最后眼睛一亮,说:“有了,我想到个寓意非常深远动人的,就叫……‘必胜’!”
魏尝:“……”
傅羽嘴角微抽:“殿下,不是我说,打这剑花了您府上一整年的开销,您别糟蹋了好剑……”
薛璎轻咳一声:“有一整年吗?”仔细算了算,说,“要真是那么贵重,扣魏左监俸禄来抵吧。”
魏尝摇头,诚恳道:“不行,我俸禄太低了,十年也还不完,不如还是‘身体力行’,给你干点更有用的事。”
第49章
这话一出, 屋里霎时氤氲出一股暧昧的湿气来。
傅羽和林有刀僵着脖子彼此对视。前者拿眼色道:溜吗?后者回她一眼:你先。
她挣扎片刻,闭了闭眼,说:“殿下, 微臣如厕。”
林有刀紧接着接上:“属下小解。”
薛璎瞥俩人一眼, 一努下巴示意他们去。
四面下人跟着作鸟兽散。薛璎振了振手中奏疏,不大友善地看了孤零零杵在她跟前的魏尝一眼。
他被看得发毛, 正准备拔剑的手顿住,无辜道:“这样看我做什么?他们自己要跑的。”
得了吧, 要说不是他厚着脸皮使心眼, 故意将人支开的, 她冯薛璎就改叫冯赖蒿。
魏尝怕她误会,又指天发誓道:“我就是嘴上说说,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说了,可以慢慢等你的。”
这话一出,薛璎又记起自己上回抱他的事情,脸上不善消减下去, 低头继续看奏疏了。
魏尝就知道怎样治她,喟然长叹一声,心满意足笑起来, 当下拔剑出鞘,细看内里,一时眼底金芒闪烁:“这是玄铁。不止你府上一整年开销,得够得着半个国库了。”
薛璎觑他一眼:“不纯的玄铁, 我从宫里头现取的罢了。”
她要有那闲钱现买一块纯质的玄铁,怎么不多救几个冀州百姓?又不是那种为美色昏聩的上位者,会将国库败在一个男人身上。
这玄铁是域外人前几年献给先帝的,大陈朝没人买得动,搁在库房闲置落灰也是暴殄天物。薛璎的想法很简单,不浪费而已。就像之前她选择留下澄卢剑,也是因为觉得物该尽其用。
但魏尝的想法却不简单。光剑鞘及做工就花了公主府一整年的开销,再加上玄铁本身的价值,还有那份亲手制作兵械图的心思,薛璎简直是在把他往天上宠啊!
这种被人挥金如土养着的感觉,其实还蛮好的……
他动容之下感慨问:“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薛璎眨眨眼睛,以为举手之劳而已,毕竟上回将澄卢剑还给卫飏以后,她就动过这个念头,拖到现在才办,已经觉得自己不太上心。
但见魏尝抱着剑爱不释手,她也就没说发心的前因后果,只道:“论功行赏,天经地义。”
“这些年来,傅洗尘给你立的功还少吗?你怎么不赏他?”魏尝非要凸显他的鹤立鸡群,与众不同,抚摸着手中宝剑,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说,“真的对我太好了,好得我都想得意忘形……”对她为所欲为了。
薛璎有点嫌弃地瞥瞥他:“真那么喜欢,就去外头试试,我这儿还得看奏疏。”
魏尝如梦初醒,心道也是,点点头移门出去,兀自在廊外天井舞起剑来。
他离开时未阖窗门,行止间猎猎风声便顺着廊子一路传到薛璎耳畔。她低头看了一晌,觉得有点看不入眼了,到底把头扭向了窗子的方向。
魏尝恰好一个运斤如风的反手推剑,回过眼对上她目光,冲她沾沾自喜一笑,而后手掌一翻,将剑旋过一周,凭空挥出一道雷厉的劈砍。
大开大合,如上九霄。
薛璎撑腮看了一会儿,眨眨眼,提笔在木简上写了两个字:太霄。
魏尝使完剑,大汗淋漓回来,问她方才低头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