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好事,她当然也不反对,随手指派几个羽林卫教他,让他从扎马步学起,天天烈日下扎上两炷香,够打磨筋骨,又不至吃不消。
魏迟扎完马步,跑进廊下阴凉处,问薛璎讨冰酢浆喝。
她说“不行”,给他斟了碗温白水,又叫人替他擦拭满头的汗。
魏迟热得满脸通红,因这阵子日日得她作陪,亲近之下也就渐渐没了形,蹭着她胳膊一副打滚撒泼的架势,嚷说:“不喝这个,要冰酢浆,很冰很冰的!”
薛璎不为所动,低头看看他:“你阿爹以前许你喝?”
他脑袋一垂,下巴垫在她膝上,丧气摇头:“也不许。”
她把碗递到他嘴边:“那就老老实实喝这个。”
魏迟认命,就着她的手咕噜噜喝下去,喝完又冒汗,不久就在她膝上打起瞌睡。
薛璎将他抱起来,从一旁孙杏儿手中接过帕子,边给他揩汗,边说:“练完功夫,不能喝冰的,也不能马上睡觉。”
魏迟顺势搂住她:“可我困了……要么薛姐姐讲故事,我就不睡。”
他浑身黏黏糊糊,这么缠着她,其实真不太舒服,但她似乎也没在意,说:“我不会讲故事,你阿爹会,什么都编得出来。”
魏迟咯咯一笑:“薛姐姐,你想阿爹了,你今天一直说阿爹。”
她微微一愣:“我没有,只是你阿爹今天回来,我记着这桩事而已。”说完又问,“难道你不想他吗?”
魏迟摇摇头,小手抱着她脖子:“有薛姐姐就可以不想阿爹。”
薛璎失笑,又记起他将自己当娘看的事,想了想说:“你是不是很想有个娘亲?”
他使劲点头:“像想喝冰酢浆一样想!”
她唇角一弯:“那你到底是更想喝冰酢浆,还是更想要娘亲?”
“我……”他想了想,认真道,“我想要给我喝冰酢浆的娘亲。”
薛璎一噎,默了默道:“不能给你喝冰酢浆,不过如果你开心的话,私下可以叫我阿娘,但出了公主府就得改口。”
魏迟“哇”出一声,瞌睡都给赶跑:“薛……阿娘终于答应嫁给阿爹了吗?”
薛璎闻言刚要反驳,忽听墙外脚步声靠近,微微一顿之后,摇头道:“没有,我只是可以给你当阿娘而已,反正我……”她垂了垂眼,抿唇一笑,“反正我本来也不打算要自己的孩子。”
魏迟似乎没大听明白:“可是阿郎想要可爱的弟弟妹妹。”
她眨眨眼:“那就要请你阿爹找别的阿娘了。”
“不行!我只要阿娘一个阿娘,阿爹也是!那我不要弟弟妹妹了!”
魏迟急得蹬腿,像到手的鸭子飞了似的紧张。
薛璎一把摁住他:“好了,我随便说说的。”
“真的?”他撅嘴看了她一晌,想了想说,“阿娘给我亲一口,我就信。”
要换作魏尝,薛璎大概会说,他信不信关她什么事,但面对魏迟,却不好这样不近人情。她稍稍侧过脸,示意他亲。
魏迟心满意足凑上去,响彻云霄的吧唧一口。
这一下,就把偷听墙角的魏尝震出来了。
他大步流星入院,脸色沉郁,冲天井一站,说:“我回来了!”
薛璎看了眼他,“嗯”了一声:“看见了。”
魏迟也扭头看了他一眼,学舌:“阿郎也看见了。”
魏尝:“……?”
就这样?
他上前几步,强调道:“我走了十几天,回来了!”
薛璎点点头:“知道。”
魏迟:“阿郎也知道。”
“……”
魏尝的脸霎时黑得像下了层泥。
薛璎怕过了头,他又犯病,垂眼笑笑,放下魏迟,迎上前去说:“你的动向,底下人时时都在回报,差事办得不错,先去沐浴歇歇吧,一会儿给你样东西。”
魏尝本来听着她不咸不淡的口吻,正不舒服,听到末尾才一愣,登时露出喜色来:“什么东西?赏我的吗?”
“先去沐浴。”她叹口气,“阿郎身上的汗就没你这种味。”
“……”
大夏天的,他来回奔波也不容易,一个大男人,出汗还真没点味道不成?他咬咬牙说:“你等着。”而后扭头走到魏迟身边,一把摁住他脑袋。
“阿爹做什么,要杀人啦,杀人啦!”魏迟死命挣扎。
他冷哼一声,说:“不做什么!亲你!”随即往他小嘴猛啄一口。
薛璎被这声响滞在原地。
魏迟的嘴,刚刚亲过她……
*
魏尝沐浴完出来,魏迟已被送回房午睡。
薛璎叫林有刀取来一个木匣子,说是赏给他的。
他打开盒盖一瞧,发现里头装了柄玄底金纹的重剑,看样式与澄卢剑相似,但镶嵌其上的雕饰却并非那等样貌凶煞的神兽,而是象征祥瑞的白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