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山的脸色有点苍白,好半天才生硬地致歉:“对不起。”
警察接过他递过来的驾驶证看了两眼,又打量了他几下,一边开罚单一边问:“看你脸色不好,是碰到什么难事了吗?你也不是小年轻了,不该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有什么难关闯不过去?人家工地搬砖都是一辈子,你都开上豪车了,怎么也该多点抗压能力吧?咱们收拾收拾心情,好好回家睡一觉,明天又是一条好汉,大不了再从头来过,怕啥?”
的确,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世界就算少了简绎也能正常运转,现在的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简绎拒绝他了而已,等过了几天心情平复下来,回头看看,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他定了定神:“谢谢。大过年的,辛苦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为人民服务嘛。”警察乐了。
回到家里,夜已经深了。
偌大的空间里一片静寂,黑暗中仿佛有一头巨兽蛰伏着,瞅准机会就要扑上来撕咬一番。
宋寒山把灯都打开了,房间顿时敞亮了起来,想象中的巨兽也不翼而飞。
他泡了个澡放松了一下,走到客房准备睡觉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神色复杂地盯着主卧的门看了半晌。
自从简绎离开后,他就没有再去过主卧。
那里简绎留下的痕迹太多了,无论是沐浴乳的清香,还是床上暧昧的痕迹,都能让他想起简绎,也会腐蚀他的意志力。
或者,是时候要适应没有简绎的生活了。
他咬了咬牙,一步一步地走进了主卧。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简绎的娇喘低吟,被褥中仿佛有娇软的身躯起伏,耳边响起简绎轻言浅笑。
“……你是惊才绝艳的商业奇才,力挽狂澜的家族继承者,铁面冷清的航母掌舵人……”
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狠心?
一箩筐一箩筐直白的表白和仰慕,转头就说是假的,都是哄他的,甚至连他最后抛出求和的橄榄枝都视如敝屐。
他咬了咬牙,猛的一下拉开了被子。
所有的幻听和幻觉在这一刻一扫而空,被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兔子玩偶孤零零地躺在被子里。
宋寒山怔了一下。
这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白兔,一只眼睁一只眼闭,好像在做一个wink的俏皮表情,它的材质很柔软,一捏上去手指就好像陷入了云絮中,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它贴在脸上。
这是谁放的?
他忍不住拿起来里里外外找了一遍,终于在它的掌心里找到了两个手绣的字。
山&绎。
胸口仿佛被锤重击了一下,宋寒山一时有点回不过神来,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眼睛发酸。
没错,就是他和简绎名字的尾字。
兔子的耳朵边上还有一张被粗缝起来的布条,随意一抽,布条掉了,上面用圆珠笔写着几个字:从此以后,做个好梦,睡个好觉[爱心.jpg]
记忆的闸门一下子被打开了,几乎被尘封的画面涌入脑海。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偷偷抱着一只兔子钻进被窝,兔子有着好闻的肥皂香味,是他从小闻到大的味道,他只有抱着这只兔子才会安心入睡。
灯亮了,有人掀开了他的被子,把兔子抢走扔在了地上。
屁股上被揍了好几下,他咬着牙忍着,不哭也不叫,只想把他的兔子拿回来,然而,父亲狠踩了几脚,让佣人丢到垃圾桶去了。
“慈母多败儿,都这么大了还抱着兔子睡觉,你还是不是个男孩子?你是宋寒山,以后是宋家的主人,我们宋家没有这么软弱的继承人!”
……
简绎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她的这只兔子,又是从哪里买来的?
这就是吵架那天简绎为他亲手准备的礼物吗?
手握着兔子呆立了片刻,宋寒山猛然回过神来,拿出手机给田管家打了电话。
手机一接通,他刚刚说了“那只兔子”几个字,田管家就急急地絮叨了起来:“大少爷,你别生气,兔子的事情一开始是我说漏了嘴,可后来我都没提了,是小绎一定要我说的。她说要亲手替你缝一只兔子玩偶,把以前你爸欠缺的都给你弥补回来,她还拼命让我回忆那只兔子长得什么样,这都过去多久了,我哪里还记得,就记得那两只长耳朵了。我说大少爷啊,小绎可真是个好姑娘,对你用了心的,你让着她点,吵架哪有吵这么长时间的,再不把她哄回来,小心老婆跑了就找不到了……”
田管家还在絮叨,宋寒山却再也听不进去了。
兔子冲着他眨着眼,甜甜地笑着。
这一针一线里缝进去的,不是普普通通的布料和棉絮,而是简绎满满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