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179)
说完,她转身进了屋里,脚步没有半分停留,自然也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柱子后,悄然退却的身影。
薛辞年面带错愕,看着躲着不出的宣承弈,看到他脸上一点点褪去血色。
“宣公子……”
他本是想自作主张一次,私自放宣承弈出来,虽然不知道公主为何要责罚他,但他知道公主很宠爱他,说不定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却没想到听到这么绝情的话。
宣承弈双眸失焦,好像一下子寻不到方向了,耳边充斥着她的声音,干净清亮的,漠然无波的,事不关己的声音。
他是个奴隶,厌倦了就丢弃,没有什么理由。
他该有自知之明。
可为何,就听到了她声音里压抑不住,隐藏极深的痛苦了呢?
“噗——”
喉咙中顶出一口热意,从嘴中喷涌而出,血顺着嘴角流下,宣承弈捂着心口,眼前瞬间变得模糊。
“宣公子!”
第79章 为什么想走?
宣承弈捂着嘴, 鲜血却顺着指缝流出来,喉咙像被烈火灼烧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的疼痛让他意识愈渐模糊, 薛辞年看他突然呕血, 惊呼出声,还在庭中跪着的宣蘅猛然回头, 见到廊上躬身咳嗽的身影,脸色骤变, 她急忙爬起来, 饶过回廊, 飞快地跑了过去。
“三哥!”
到了近前, 她看着面色灰败了无生气的三哥,一下就红了眼, 想到他站得这么近,一定听到公主说的话了,那话究竟有多伤人, 就连她听了都觉得胆寒,更何况是三哥呢!
宣蘅抓住宣承弈袖子, 哭着道:“三哥, 你别伤心!我这就去求殿下见你!”
说罢, 她转身要走, 却被宣承弈一把抓住了手。
宣蘅回头, 疑惑地看着他, 宣承弈却只是闭了闭眼, 慢慢松开她的手腕,轻轻说了一句:“算了。”
算了,她不愿意看见他, 就不见吧。
如果这样可以让她更心安理得,更从容淡然,可以让她忘记旧梦难堪,告别耻辱和罪恶,让她一辈子不必想起那些绝望的时候,那他也不用非要凑到她跟前,碍她的眼,提醒她跌落泥尘的卑微。
上辈子,她不能容忍这些的结局是跃下高台。
这辈子,她还干干净净地活着,唯一的污点是他宣承弈。
他的存在成了她最不能忍受的事……
思绪骤然被切断,宣承弈眼前一黑,向旁边栽倒,薛辞年伸手扶住他肩膀,对宣蘅急道:“快去找玉先生!”
宣蘅见三哥晕倒已是六神无主,薛辞年说完之后她怔了一下,随即点了下头,抹了把眼泪转身就跑。
噔噔的脚步声掠过门前,随后又陷入长时间的安静之中,屋里的人背对着门站了良久,久到她似是入定了,旁边的十二听着外面的动静,末了硬着头皮问一句:“殿下,要不……”
姬珧皱着眉侧偏着头瞥了他一眼,只一眼就让他闭嘴了。
姬珧甩了下袖子,抬脚往床边走,这次头也没回,一边走一边语气无常道:“等虞弄舟醒来了立即禀报本宫,除此之外,任何事都不要来打搅我。”
十二端平手臂,顿了一下,才恭敬道:“是。”
他向后撤脚,慢慢隐匿在阴影处。
虞弄舟经过刀伤和剧毒,时常陷入昏睡之中,一直没有下过床,金宁卫严加看守,期间一直相安无事,连长安那边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等到虞弄舟苏醒,姬珧带人先离开了泊州。
泊州到繁州之间有两座大山相隔,一个名叫雪燕山,一个名叫鸡尾山,两山之间有天裂谷连通两州之地,但是天裂谷地势险峻人烟稀少,又不设官道,很少有人从此过。之前云翼军为了快速赶到泊州,冒险选了天裂谷这条路,终于赶在南城门的障眼法被识破之前到达泊州,如果不经过这里,他们就要绕着雪燕山或者鸡尾山一圈,路上会浪费不少时间。
姬珧这次走的也是天裂谷。
夜幕降临,耸入云天的高木将星空遮挡,陡峭的石壁上垂着干枯的藤枝,时不时有甘甜的山泉从头顶泄下,狭长的裂谷将队伍拧成长长一条,头顶的天空也被割裂成一条线。
天裂谷由此得名,全因两山的陡峭岩壁。
囚车的轱辘声在山谷之间回响,慢慢滚成了闷雷声,凉风穿过裂谷发出声嘶力竭的哭嚎,山间的野兽也开始争先恐后地警告着来人莫要踏足它们的领域。
队伍最中央有辆马车缓缓前行,颠簸的道路让车身不停摇晃,车里人一袭红色锦袍,手撑侧颈闭眼睡着,却也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头紧拧,车轱辘轧过一块石头,她被硌得一颤,恍然从梦中惊醒。
有人将灯盏移过来,小声询问:“殿下可是梦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