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燃+番外(91)
富商却不愿带上朱鱼这个拖油瓶,情愿多给朱鱼一些钱,让她自己回杭州找她外公。
送走了她姆妈,朱鱼却没有回杭州,只是花完了所有的钱,买下了这艘陪了她和她姆妈一年有余的花艇,永远地留在了白鹅潭。
她总说,她在杭州早就没有家了。等她赚了大钱,等有钱把原先一家人住的屋子赎回来时,她再回杭州。
思及这些,一时脑热,他好想同她说一句,他会带她回杭州,陪她一齐看杭州的初雪。
可启唇之时,却全然变成另一番面目全非的话。
“那……那南京城里,你可还有什么地方想去的?我都可以陪你去。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得玩得尽兴。”他止住了神游,又托了托她下滑的身子,放柔了语调问她。
她将脸调转了一个方向,换了一边被风吹得凉凉的脸颊,重新贴在他温厚脊背上:“不用了,我这两日,已经很尽兴了。我哪儿也不想去了。”
“真的?”他有些不信,“我这两日太忙,都没辰光陪你。”
“真的,我何时骗过你。”
一片失水的金色梧桐叶翩然飘落,夹进了他后颈与衬衣领口之间。
见他一心一意地在走路,并未察觉,她抬起手指,轻柔捻起那枚梧桐叶,将它送入身旁的枯叶堆后。
尔后她以双臂更用力地缠紧了他的脖子,不想像这片落叶一样,还是不得不与它长久寄居的梧桐树分离。
而郭阡只顾看着脚下,听她呼吸声渐沉,也不再听她讲话,以为她是不胜酒力,真的在他背上睡去了。
从广州城的晚秋到南京城的初冬,她还是没怎的长肉,背在身上时,根本不用费什么力道,轻盈得像一片羽毛。
背着她,他背上很轻,可心里却很重,像把整个世界都背在他身上。
所以他的脚步也渐渐放慢下来,突然异常渴望这条梧桐道不会有尽头,能让他背着她,一直走下去。
“雁晖……”
他听她轻唤了他一声。
这还是第一次她不叫他郭阡,也不叫他郭雁晖,只是念了这两个字。
“怎的了?”他顿下了步伐,问她。
身后有叮铃叮铃的自行车响铃,卷带着风声呼啸而过。
郭阡机警地偏开身,闪避开这辆横冲直撞的自行车。
等到它远去后,他调整了下姿势,背着她继续往前走:“你方才想同我说什么?”
他却再未听见朱鱼的声音,只听见了加重的鼻息声。
他心想,这次应是真的睡着了罢。
可他却不晓得,她那时将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她伏在他肩背上,看着他若明若暗的侧脸,随着他的步伐一跳一跳的,却鼓不起勇气把被铃声盖过的话语再向他重复一次。
【我的心上人,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他在天上飞,我在水中游,我离他离得太远。他好似那天上月,我够不着,便也不敢再肖想,更不敢对任何人承认,我是钟意他的。他们会笑我不配,会笑我痴心妄想的。
所以,在那个乙亥年的腊月十八,在南京城的那个迷醉夜里,我只敢在心里暗暗说,却不敢再对你重复一次:雁晖,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惠蒂尔的酒店房间里,睁开眼的郭雁晖,不知身旁的朱萸是何时睡醒的。
他刚醒来时,就见她在床上背转过身,好像是在看书,翻动得书页沙沙作响。
暗黄灯光下,她浑然不觉松垮的浴袍滑落下一侧,露出她背部好看的蝴蝶骨,让他情不自禁地用手指抚摸过。
她惊愕地转眸,手中的书也掉落在了地上。
他朝她笑笑,不由朝那本书望去,才发现那本书是一本墨黑皮面的厚重笔记本,而不是什么书。
他想去捡,却被她制止:“不用管它。”
“什么时候醒的?”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凌晨四点多,“还好早。”
“嗯,好早。”她应声,俯下身从床下捞起掉落的书,放在竖立在床头柜上的捧花旁边,“再睡会儿。”
“对,再睡会儿。”他狡猾地倏忽坐起,无声无息地就将她反扑到床上,用鼻子磨蹭她的后颈,“是该再睡会儿。”
刚想凑去吻她,就被她竖起的食指封住了唇:“雁晖……”
“嗯,怎么了?”
她看着他,心里却在想,那时她与他真的好天真,尚不知比这金陵城更大的是整个世界,整个人间。他们已在这偌大的人间里,失散了二十余年。
可他终归如他所说的,还是在茫茫人海里找到她了。
于是她笑了起来,郑重其事地对他说,眼里柔光潋滟,惹人心醉:“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他刚想问她,只是“好像”和“有点”么,她就撤了食指,以一个法式长吻回答了他没有问出口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