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侯越是辩解,众人听起来便越觉得是强词夺理,越听越想狡辩,祁律也不着急,对那仆役说:“你便把知道的事情,与大家说一说。”
那仆役立刻磕头,说:“小臣遵命,小臣遵命!”
满场都是国君和卿大夫,仆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筛糠一般的指着那口大黑锅,说:“是晋侯!是晋侯指使小人,晋侯知道祁太傅喜爱理膳,经常去膳房,便让小人趁着倒泔水之时,偷偷溜进膳房,将……将食具的木把打豁,在……在木刺上浸泡了毒水。”
“你放屁!!”晋侯立刻大吼起来,打断了仆役的话,狠狠的瞪着仆役,满脸的威胁,说:“是谁让你栽赃陷害孤的?可是祁太傅让你栽赃陷害的?”
仆役吓得赶紧后退好几步,险些跌坐在地上。祁律则是抬起手来,向众人展示着掌心中的伤疤,说:“各位请看,这晋侯可是用心良苦啊。”
众人看到祁律手心中的伤疤,又低头去看地上的那口大黑锅,终于明白为何祁太傅要将那口大黑锅带进幕府大营了。
四周的卿大夫立刻小声窃窃私语起来,一面窃窃私语,一面偷偷瞥着晋侯看,晋侯面色苍白,又涨的通红。
祁律举着手掌,眯了眯眼睛,说:“多亏了晋侯的用心良苦,律神不知鬼不觉便中了这毒,而且医官说了,这毒初时仿佛风寒一般,不易被人察觉,等到深入脏腑再施救,便十分困难。托了晋侯的福,如今律的毒素还没清理干净,丧失了味觉,这笔账,咱们可要好好算一算。”
“你这是诬陷!”晋侯立刻说:“栽赃!孤可是国君,你这样诬陷栽赃,便是你有宠于天子,天子也不会放过你的!是了!天子呢?天子何在,只有天子可以为孤主持公道,天子必然不会任由你这个奸佞诬陷忠良的!”
祁律冷冷的一笑,说:“天子?诸位国君、卿大夫,你们可细细算过么?晋侯自打开始之后,叫嚣过多少次要见天子?”
晋侯一愣,面色僵硬,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祁律是什么意思。祁律便继续说:“晋侯为何一直叫嚣着让天子来支持公道?其实道理很简单,因着晋侯十足笃定,天子无法出现在这幕府营帐之中!”
祁律话音一落,众人立刻哗然,曲沃公说:“祁太傅何出此言?天子为何不可出现在幕府之中?”
潞国国君也眯起眼睛,说:“是啊,我们潞氏可是来会盟的,祁太傅你不是说好了,三日之期便可会盟,如今三日之期已到,为何天子还是不能前来会盟?”
祁律看向晋侯,说:“这还要问问晋侯了。”
晋侯立刻说:“为何问孤?孤又不是洛师的卿大夫。”
祁律说:“律因为被木刺刺伤,中了毒且不自知,那日半夜晕倒在膳房之中,膳房突然大火,想必各位国君与卿大夫都有印象罢?”
“是啊,有印象有印象。”
“那日失火,差点子烧了旁边的营帐。”
“火势大得很啊!”
祁律点头说:“无错,火势大得很,旁边的营帐差点遭到了牵连,更别说是起火的膳房了,但是各位国君卿大夫请看,律被木刺刺中是在失火之前的事情,而失火之后,那般大的火焰,膳房都烧秃了,木刺却留了下来,这合理么?”
众人立刻看向黑锅的木刺,的确不合理,这只有一个解释……
仆役颤抖的说:“是……是晋侯指使小臣,全都是晋侯要挟小臣,让小臣如法炮制,在木把上打出倒刺,为的……为的……是刺伤天子。”
“甚么?!”
“刺伤天子?!”
“天子也被木刺刺中了?”
一时间众人脑海中有很多疑问,天子为何会被木刺刺中,难道天子进了膳房?天子如此尊贵的身躯,为何会进膳房?
但这些“小小不言”的问题,只是在众人脑海中一晃即逝,随即便有人醒悟了过来,说:“天子中毒了?!”
“原那日祭祀,天子突然坠楼祭坛,是因着中毒!”
“王上竟然中毒了!这……这可怎么是好!”
曲沃公立刻眯起眼睛,冷喝说:“晋侯!你身为我大周的子民,竟然下毒暗害天子!?你按得甚么心?!”
晋侯的诡计被戳穿,又听到曲沃公的呵斥,吓得一个哆嗦,真的差点蹦起来,但很快冷静下来,脸上竟然浮现出狰狞的笑容来,嗓音沙哑的说:“这么说来……天子当真中毒了?”
潞国国君也瞬间反应了过来,脸色相当耐人寻味,说:“我便说嘛,你们周王若真是偶感风寒,小病小痛,为何还不让我探望呢?原是中毒了,这毒……怕是还不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