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侯冷声说:“祁太傅,你们洛师是甚么意思?孤等了这么半天了,你们洛师之人姗姗来迟,竟然还带着一只狗子?”
他说着,一指祁律怀中的小土狗。
无错,祁律还抱着一只狗子进来了,就像是在逛花园儿一样。
但谁也不知道,这只狗子,可并非一般的狗子……
祁律挑了挑眉,说:“是有谁明文规定,会盟不可以带狗子么?”
他这么一说,晋侯脸色瞬间惨白,当然,没有人明文规定会盟不让狗子进来,因此祁律带了一只狗子来,顶多是不恭敬而已,只能是“道德”上的谴责,根本不犯法。
晋侯憋红了一张脸,又说:“好好好,祁太傅,你们洛师之人,带着一只不像样的野狗子来,孤便不说什么了,天子何在?如今大举会盟,天子虽然金贵,却也不能将我等这么干晾在这里,不是么?”
祁律冷笑一声,晋侯可不知道,他口中不像样子的野狗子,可不就是他所说的天子么?
祁律淡淡的说:“天子?晋侯何必明知故问呢?”
晋侯心中一突,总觉得祁律的口气好像知道了什么,但心中又是狂喜,如今祁律这么说,怕是天子真的不好了,那么就算祁律知道了什么,大局已定,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祁律招了招手,石厚立刻上前,“哐!!”一声巨响,将一样什么东西丢在了案几上。
幕府营帐何其庄严,突然发出如此巨响,众人吓得连连后退,何止是晋国,就连潞国之人也给吓坏了。
众人定眼一看,那丢在案几上,又滚在地上的,竟然是一口巨大的黑锅!
这么沉重的东西突然丢过来,能不发出巨响么?
黑锅上还挂着一层油腻,将案几上的文书砸的满处都是,四散纷飞,众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只有晋侯一个人,一眼便看到了黑锅锅把上的倒刺,心里更是一突,眼神慌了起来。
潞国国君说:“祁太傅,你们这是甚么意思?今日会盟,不见天子,竟还抬着一口大黑锅过来,这算是你们周人的礼仪么?是了,我尝听说祁太傅有个癖好,那便是理膳,难不成今日要亲自给咱们洗手作汤羹?”
他这么一说,晋侯竟然也跟着笑起来,说:“祁太傅,如今是会盟之时,先请天子来主持会盟,再做汤羹也不迟啊!”
天子中毒的事情,分明便是晋侯捣鬼,晋侯如今还笑的如此猖狂,拜了晋侯所赐,如今姬林变成小土狗回不去天子的模样,只能窝在祁律的怀里。
小土狗盖着祁律的披风,本十足“惬意”的趴在祁律怀里,听到晋侯的话,立刻“呋呋”的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瞪着晋侯,好像随时要窜起来咬他一般。
祁律不为所动,表情还是很平静,说:“晋侯今日仿佛十足喜欢明知故问。在说天子的事情之前,律倒是想要向晋侯讨教讨教这个事情。”
他说着,一指地上的大黑锅。
晋侯眼眸微微颤动,一看便是做贼心虚,不过还是装傻充愣,说:“太傅喜欢理膳,孤乃是一国之君,可不似太傅有这种癖好,祁太傅突然扔出一口食具来,是甚么意思?”
祁律幽幽地笑着说:“是了,律只不过是个有个喜欢理膳的癖好,哪里能像晋侯一般,总是揣着一些见不得人的癖好。”
“你说甚么?!”晋侯指着祁律,说:“这里是幕府大营!虽你是天子太傅,但也容不得你来撒野!孤可是晋国的国君!”
祁律点点头,说:“好,晋国的国君,律便问问您这个一国之君,这倒刺是怎么回事?”
晋侯眼眸微动,说:“倒刺?甚么倒刺?孤怎么会知道?”
晋侯打定主意不承认,祁律便说:“晋侯不承认也无妨,自有人可以与晋侯对峙。”
他说着,便见到幕府营帐的帘子被打了起来,一个仆役被推推搡搡的押解了进来,咕咚跪在地上。
晋侯定眼一看,心里咯噔一声,心说坏了,但面子上却强装镇定。
祁律皮笑肉不笑的说:“晋侯,你可识得此人?”
晋侯矢口否认,说:“一个下作的运泔水的奴隶,孤乃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识得?”
他这么一说,曲沃公立刻笑了出来,哈哈大笑说:“晋公,您可真是个能个儿人呐!孤怎么看到此人,不知他是运送泔水的奴隶?晋公一眼便能分辨出来此仆役竟然是运送泔水之人,妙啊秒啊!”
曲沃公这么一说,晋侯脸色瞬间变了,不为别的,正因着晋侯自己说漏了嘴巴,被曲沃公嘲笑了一番,所以恼羞成怒了。
晋侯硬着头皮,强词夺理的说:“孤不知你们在说甚么!他上次运送泔水,臭的厉害,孤便看了一眼,所以有些印象,孤只是有些印象,难道还非要识得此人不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