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林冷冷的凝视着跪在地上的茀儿,如果不是茀儿早前坦白,的确没有加害祁律的意思,姬林也不会留茀儿到现在了。即位这么久,姬林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心慈手软,优柔寡断的太子了,而如今的姬林,乃是一个杀伐果断,令诸侯甚至蛮夷闻风丧当的年轻天子。
谁都知道天子心中有一片逆鳞,绝对碰不得,那就是祁太傅。
倘或旁人得罪了天子,或还有的商量,倘或别人构陷了太傅,那便是没得商量的事儿了。
姬林的声音仿佛夹杂着料峭的风雪,说:“念在你揭发细作,寡人可以饶你不死,但从今日开始,不可再出现在祁太傅跟前。”
姬林要把茀儿从祁律身边调走,茀儿一听,吃了一惊,抬起头来,下意识想要求饶,但看到天子的脸色,他这个人偷鸡摸狗惯了,最会看人脸色,因此闭了嘴,没有说话。
反而是祁律,说:“天子,茀儿手脚麻利,还是让茀儿跟在律身边儿罢。”
姬林一听,险些给气笑了,虽茀儿迷途知返,但茀儿这个人一看就是那种心机深沉,城府深厚,而且无利不起早儿的类型,这样的人跟在祁律身边,姬林如何能放心?
茀儿没成想祁律会给自己求情,诧异的看向祁律,祁律又说:“天子不必担心,茀儿是甚么样的人,起码知根知底儿,正巧律的太傅府缺人手,正需要这样的小绿茶,若是真的小白花,律还怕有点吃不消呢。”
茀儿:“……”小、小绿茶?那是甚么东西?
姬林揉了揉额角,总觉得太傅的词儿就是多,怎么也说不过。
但说来也是,茀儿已经彻底暴露了,再没什么能藏着掖着的,这样的人用起来反而安心的紧。
天子淡淡的说:“太傅欢心便是了。”
茀儿一听,天子这是答应自己留在祁太傅身边了,连连磕头说:“多谢天子,多谢太傅!”
天子让茀儿先退下去,天子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有些阴沉,微微蹙着眉心。
祁律说:“天子,齐国太子诸儿的诡计已经揭穿了,为何天子还闷闷不乐?”
姬林叹了口气,说:“怕是明日一早,遍天下的诸侯国都要听说,太傅乃是齐侯的弟亲,齐国的公子了,寡人不喜。”
祁律听到姬林最后说的四个字,忍不住笑起来,总觉得天子这是在和自己撒娇一般。
祁律走过去,大马金刀的坐在案几上,这年头没有凳子椅子,所以天子是坐在席子上的,祁律坐在案几上,比天子稍微高一些。祁律抬手撩了一下天子的下巴,说:“放心便是,我家林儿如此美貌,律怎么会抛弃林儿,跑到齐国去呢?再者说了,如今律根本没去齐国,就已经如此混乱,又是暗杀,又是细作的,不得安宁,律最怕麻烦,自不会放弃天子的温柔乡,跑到齐国去吃苦的。”
其实祁律还有一个理由,没有告诉天子,那就是自己的干儿子,也可以说是自己的亲侄子——公子小白。
齐侯禄甫的儿子,祁律的侄子公子小白,那可是未来大名鼎鼎的春秋首霸齐桓公,齐国未来有齐桓公撑场子,自己也就不跑过去捣乱了。
祁律看了一眼天色,随即脸上浮现出“阴险”的笑容,一把抓住天子的衣扣,“咔嚓”一声豪爽的解开,仿佛调戏良家妇女一般,搓着掌心笑着说:“天子如此不安,那不如让太傅安抚一番林儿罢!”
姬林只觉得后背汗毛倒数,也看了一眼天色,他们是大半夜出去抓住膳夫上士的,闹到现在,马上便要子时了,月光一点点高悬,仿佛催促着天子变成“可可爱爱”的小土狗。
姬林看着祁律那不安好心的眼神,干笑一声,连忙按住自己的衣带,说:“太傅,乖,马上要子时了,时辰太晚,还是随寡人快些就寝罢。”
祁律:“……”
第二日祁律没甚么事情做,天子倒是忙碌的很,天子要去找齐国的晦气,一大早上就传了周公黑肩过来,想让周公黑肩作为使者,出使齐国,亲自向齐太子问责。
周公黑肩为人“刻薄”,而且嘴皮子最利索,城府也深沉,天子将这件事情交给黑肩,是最放心不过的了。
这件事情天子不希望祁律担心,祁律知道,其实天子是不想让自己回齐国去,所以齐国的事情都不让自己操心,祁律这人最怕麻烦,他完全没有继承齐国的想法,也就不瞎操心,自己往膳房去,准备做点好吃的。
祁律进了膳房,膳夫们都听说了昨日的事情,膳夫上士乃是齐国的细作,可吓坏了一帮子膳夫,他们与祁太傅的关系十足亲近,连忙过来询问情况,问问祁太傅有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