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有清风(17)
行至一处酒楼门口,见一个青衫男子摇扇而立,他身姿挺拔,气度不凡,岳甯随意瞥一眼,那男子也刚好朝她看来,他们视线方一接触,就听身后的萧珩出言道:“原来是卫兄。”
那青衫男子正是卫嘉年,他这才看到萧珩在这女子身后,拢起扇子上前一步,拱手讽道:“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看来我们当真是有缘。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日,萧兄身侧已有佳人相伴,真是艳福不浅啊!”他眉眼上挑,笑容淡淡,目不转睛的盯着岳甯,他并没有生出绮念,只觉得那女子与自己相比,竟还更上一筹。
萧珩方才就不满他一直看岳甯,他这话一出,岳甯本就不喜欢自己,只怕会离自己更远,他心生恼意,不欲再多理会,只淡淡应一声。
萧珩看那女子的柔情模样悉数落入卫嘉年眼里,他又看那锦衣女子,突然计上心头,笑道:“既然这么巧,不如萧兄和这位姑娘与我共进晚膳如何?这醉香楼可是远近闻名,酒客络绎不绝,天南海北的人赶来就为一顿佳肴,正好我今天定了三楼天字房,又是独自一人,有你们二位相伴再好不过,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不必了,卫兄还是……”
岳甯颔首道:“那便盛情难却了。”
岳甯率先下马,卫嘉年含笑看一眼面色难看的萧珩,和岳甯一道进了醉香楼。
醉香楼果真对得起它的名头,金碧辉映,雕梁画栋,墙上悬着数张画,有梅兰竹菊,俱都出神入化,几可乱真。
掌柜刚看见岳甯,吓得手一颤就想屈膝跪下,岳甯微不可见的摇头,掌柜得她示意,又默不作声的退下。
小二笑呵呵的领着他们上了三楼的雅间,天字房倒是风雅,笔墨纸砚,琴棋书画都一一配齐,卫嘉年还没走至岳甯身侧,萧珩便迅速在岳甯身旁落座。
卫嘉年看出来了,只要接近这位姑娘,萧珩就
岳甯如何看不出萧珩的心思,她一直把这两人的暗中较劲看在眼里,只觉有趣。
“姑娘和萧兄喜欢吃些什么?”卫嘉年虽是问两人,眼睛却只看岳甯,他是刻意为之,果不其然,萧珩面色更沉,眸色不善,他心头还记着上次的侮辱,那双桃花眼便越显风流轻佻。
岳甯朝小二道:“清炖蟹粉狮子头,杏仁豆腐。”
卫嘉年见她姿态熟练,不像是头一次来,遂道:“姑娘不是第一次来吧?”
萧珩却在心中冷笑,岳姑娘才不会搭理你呢。
岂料下一刻岳甯便回他话,他们二人越聊越投机,相谈甚欢,岳甯聊到兴起时还会报以微笑。
萧珩像被岳甯无视一样,他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只觉得刺目的很,有意插话,卫嘉年却偏和他作对,只要萧珩一说话,就轻巧的转移话题,岳甯竟也顺着卫嘉年的话聊下去。
为什么她能和相识不到一刻钟的卫嘉年聊的这么热烈,却总对他这么冷淡,今天她对卫嘉年笑的次数比和他在一起的任何时候都多得多。
萧珩心里极不舒服,可他有什么理由发作?他一开始还时不时的应和几句,最后便在一旁默不作声。
那小二上了酒菜,卫嘉年是好酒之人,正合了岳甯心意,两人酒一下肚,聊的比方才更欢畅。
岳甯见萧珩突然伸手过来拿酒,诧异道:“你不是不会喝酒吗?”
萧珩口中道:“我可以喝的。”他倒了满满一杯,然后一口饮尽,果然如昨日那样呛得咳出声。
他听见岳甯轻叹一声便不再说话,卫嘉年讥讽的眼神看过来,酒杯在手中差点摔碎,他鼻子一酸,抓心挠肝的难受,他垂下头佯装夹菜,菜到口中却如同嚼蜡,食之无味。
回去的路上萧珩闷头走在岳甯身侧,神情低落,也不同她搭话。他想着方才岳甯和卫嘉年的谈笑风生,心里又酸又痛,不想开口说话,又盼着岳甯主动开口。
岳甯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她想着过几日萧珩便会离开,她又何必去浪费精力,反正两人以后再无交集。
岳甯见他闷闷不乐,也觉无趣,便想独自一人去看建康的夜景。上一次来建康,还是前世的时候,她极爱秦淮河的风月,桨声灯影绕河堤,笙歌浓酒夜不休……
萧珩听她淡声让他自己回去,她自己却转身走了,她就真的不知道他生气难过,她就真的不理他了,她就真的这样走了。
萧珩忽然觉得很委屈,那股酸涩难过仿佛无数次涌上心头,却一次比一次更难以忍受。他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渐渐遥远,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是带着绝望的茫然无措。
此时几声脆响,寂静的夜空炸开五光十色的烟花,流光溢彩,方才沉静的人群躁动,欢呼声此起彼伏,他望着炫目又陌生的夜景,难过的想痛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