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前夫是朵黑心莲+番外(30)
但对着这位世子爷,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为好。
太医斟酌了一下,缓缓道:“这……微臣实在诊不出沈女官究竟是吃错了何物。且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微臣确是不敢保证,只能先开几幅药试试。”
他心中暗忖,如此一来,若是好了,便是自己的功绩。若是不好,丑话也已说在了前头,怪不到自己的头上。
宋珽微微颔首,似乎并未往心中去。
他娶沈氏,也并非是看中她的美貌。即便真是治不好了,他也依然会娶她过门。
“开药。”宋珽下了令,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太医吃不准他的意思,握着笔杆子的手有些发汗,忙将一应可以用上的贵重药物尽数写上,药方子写得足有平日里的两倍长。
他写好方子,又抓好了药,为了赶紧摆脱宋珽的视线,便赶紧告辞,将药方子拿去后院交给药童熬煮。
药童拿到方子,刚点火将药熬上,却听布帘子一响,抬头一看,险些惊掉了下巴。
那位传闻中病的连辅国公府大门都出不了,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世子爷,竟就这样立在游廊上,看着他们熬药。
他们被看得头皮发紧,宋珽却也有些淡淡的不悦。
这院子里的药味浓得令人窒息,在如此阴沉的天气中,愈发令人心生烦闷。
他凝眉立在抄手游廊上等了许久,这一场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开始还只是零散的几滴,逐渐密密成帘。
药童们有些畏惧他,不敢走到廊上,便只在廊檐下寻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继续熬煮。
他们刚挪完地儿,只听布帘子哗啦一响,是钟义疾步自外头进来。
钟义脚下生风,两个大步走到宋珽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砸了咂嘴:“爷,您在这做什么呢?看熬药?这有什么好看的?”
宋珽依旧望着廊外,嗓音冷淡:“躲雨。”
钟义挠了挠头,立在他身后等了一阵。
见雨势非但没有转小,反倒有愈来愈大的趋势,他有些焦躁地来回踱步,嘴上也闲不住:“这太医署的‘生意’还真是红火!我们都来了好一阵子了,这药童一直在熬药,一罐子一罐子不知道熬了多少,反正就没停过!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多药罐子要喝药?”
他正说得爽快,突然想起自己的世子爷也是位常年喝药的,忙咳嗽了一声,改口道:“不过……这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正常,正常!”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宋珽凝视着廊角珠串一般坠下的无根水,沉默着品起这句看似浅显的话来。
上一世,沈氏嫁与他足足十年,似乎从未害过什么病。
他只道是沈氏身子康健,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或许,上辈子沈氏也如今日一般病过,只是一直无人报到他跟前。抑或是……他从未主动问起过。
他在沈氏菡萏初开的时候,一顶花轿将她娶了过来。十年以来不闻不问,最终也令她如隆冬的芍药一般,无声无息地凋零了。
宋珽的神色渐渐淡了几分,薄唇紧抿成一线。
似有什么东西在心湖中轻微地拨动了一下,细微的就像是一条红鱼细长的纱尾拂过宁如镜的水面。
瞬息的涟漪后,风平浪止,仿佛从未有过波澜,也再也无处寻觅。
而抄手游廊上,恼人的药香愈发浓郁。
药童以厚布裹着手,小心地将汤药自药吊子里头逼出,倒入一旁准备好的粗陶罐里头。
外头的雨已下的瓢泼一般,药童捧着陶罐望了一眼,似乎有些不情愿,但碍于宋珽在一旁立着,不好推脱,只好上前冲两人行礼道:“世子爷,药熬好了,奴才给沈女官送去。”
说罢,他撑开一把竹伞便要往外头走。
宋珽看着廊外的雨幕,神色又淡下一层。
这样大的雨,打一把竹伞徒步走到女官寓所,药早该凉透了。
“慢着。”宋珽顿了一顿,似乎连自己都不解为何要出声唤住眼前的药童。
抿唇沉默了一阵,他想不通其中的缘由,面色愈发冷淡似覆了一层薄霜,却终究还是开口道:“将药给我,我顺路给她送去。”
……
女官寓所中,沈陶陶和衣躺在榻上,双目紧闭,长睫微颤。
雨下的滂沱,如银河倒泻,冲刷在屋顶琉璃瓦上哗哗有声。
她看见自己躺在一架富丽的雕花拔步牙床上,身上盖着织锦描金的锦被,满头珠翠,面色苍白。
雨声中,隐约传来外头下人们磕着瓜子时说得闲话。
“你说,夫人是不是快不行了?”
“病了这许久,大概是好不了了。”
“要去世子爷那通报一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