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二房来提亲绝非临时起意,必定是先笼络过府里的家生子,说不定还许下了种种诺言,早就开始算计七姑太太的陪嫁和大宅子了!
里应外合之下,崔妈妈如何还能弹压住起了异心的家生子!
崔妈妈哭诉道:“太太到现在半昏半醒,小姐只是在病榻前哭,奴婢又是个没用的。那二房的人在府里白吃白喝,弄得乌烟瘴气。奴婢想着如今能救我们府上的,只有九小姐您了,所以奴婢冒死偷偷跑出了来,求九小姐做主啊!”
这崔妈妈不是个好管家,但贵在对七姑太太和表姐忠心耿耿,同样是奶娘,周妈妈可就……斯人已逝,多想无用,颜睡莲不由得一阵感慨。
“崔妈妈先去洗把脸,吃点东西养足精神,待会领我去你们府上。”颜睡莲吩咐刘妈妈:“叫刘管家来,我有事相商。”
刘管家早得了风声,就在东篱院外候着,见女儿来唤他,便跟着去了小书房。
颜睡莲先是转述了崔妈妈的话,而后说道:“七姑奶奶是我祖母嫡亲的女儿,这其中的厉害你是最明白不过的,此事我们颜家断然不能袖手旁观,必定要倾力相助,让那王孙两家再也不敢打她们孤儿寡母的主意。”
刘管家连连称是——他当然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如今京城颜府当家主母虽然是五夫人杨氏,但是成都老家祖产一直由颜老太太牢牢把在手里!想当初,睡莲的生母魏氏也没将手伸到这里来。他能在族宅里过上安稳日子,背后的依仗是颜老太太。
颜老太太是继室,如今京城颜府里,五爷是颜老太爷嫡妻所生,大爷和九爷都是妾生的。她亲生一双儿女,儿子七爷四年前没了,女儿七姑太太是指腹为婚,远嫁到了成都王家,颜老夫人每次写信都反复叮嘱他要照应七姑太太。
如果七姑太太出了什么事,他难辞其咎!
所以刘管家很干脆的说:“一切听九小姐安排。”
“事发突然,暂停修缮西偏院烧毁的房屋,把所有能调动的人手集齐了,准备好绳子棍棒等物件。”颜睡莲顿了顿,“多带些粗壮的婆子,手脚利索口舌厉害的丫鬟也行,王家族长不仅不庇护我七姑太太,还纵容女儿的婆家孙家欺负孤儿寡母,他们先撕破了脸,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你从我私帐上支取银子,跟我们去七姑太太家的家仆这个月月钱翻倍——。”
刘管家摆手道:“这个如何使得?为了七姑太太的事,肯定是从公帐上支出,那能使您私帐上的银子。老太太知道了,必会写信骂我的。”
这如同四年前七爷的丧事,颜睡莲用自己的衣服首饰钱风风光光大办一场。颜老太太从京中写信大骂刘管家榆木脑袋,墨守陈规,说孙女睡莲贤孝,还命刘管家除了要补齐睡莲的份例,另外还从族产公帐上支了二百两银子提前给睡莲过年大红包。
如今再次遇到类似事件,刘管家若还不知变通,就枉为管家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此事并非彼事——七姑太太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颜睡莲说道:“况且如果走了公帐,必定要说明事由,这样的事传到了京城,祖母面子上会不好看,你且先从我帐上支,祖母疼我,私下就补给我了。”
刘管家拜服,“是,小姐考虑的周到。”
“此事王孙两家定是谋划许久的,不会轻易收手,你尽快禀告给我们颜老族长,他也好有个准备。”颜睡莲问刘妈妈,“你家刘掌柜和巡街的捕头皂隶可相熟?”
刘妈妈回道:“自然是熟悉的,衙门有个邢铺头,他的老婆还是我们颜府的家生子放出去的呢。”
颜睡莲点点头,“包几封酒钱,请他们多在七姑奶奶和孙家二房门口走动走动,有用得着的时候。”
刘管家说:“这事就交给我去办,衙门里还有我们颜氏本家子弟当差的,都会互相照应着。”
万事俱备,颜睡莲上了马车,后面跟着管事妈妈丫鬟婆子小厮五六十人浩浩荡荡去了九思巷七姑太太家。
九思巷,王宅,灼华居。
灼华居是王宅的正院,已故的七姑爷是个终身没有出仕为官的举人,当年为了迎娶颜家的嫡出七小姐,修建了这座三进的大宅,正院落成之日,七姑爷取“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家宜室”之意,提名为灼华院。
七姑爷与七姑太太伉俪情深,膝下只有一个王素儿,也不纳姬妾通房,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
可惜七姑爷落水去世之后,过惯了与世无争舒心日子的母女俩,那里防得了王家那些入狼似虎的族人?王氏族人隔三差五的上门打秋风不说,嘴里还净是些风凉话,母女二人不堪其扰,但面子又薄,也不能把这些无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