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爹也好好的。炸黄花鱼、买驴肉火烧是孝敬祖父祖母的。”
二郎腾地站起来,“你说真的?可是……可是小丁哥说爹爹被黄沙埋了。”
“不可能。”
“为啥?”
“你乖乖坐好我就告诉你。”
“我坐好了!”二郎迫不及待地坐回去。
司南笑笑,问:“你觉得小丁聪明还是咱爹聪明?”“当然是咱爹!”
“那不就得了,小丁都能活着回来,咱爹能有事?”
二郎眨眨眼,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司南说这个并不是为了安慰他,他确实觉得司旭八成没有死。月玲珑不是寻常女子,她一定是觉察到了什么才会撂下两个孩子远走西域,去找他。
“二崽……”
“我叫司嘉!嘉祐的嘉!我出生第二年官家就改了年号,爹说我是有福气的孩子,将来一定能当大将军!”
司南憋着笑,点点头,“嗯,司嘉大将军,能不能请你把那盆茉莉花抱起来,我要加速了。”
二郎不满,“我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抱着盆娇滴滴的花?”
“你要不抱,娇滴滴的花就会磕坏。你一个‘大男人’,一花不护,何以护天下?”
二郎:……
十分悲壮地把花抱起来。
“坐稳了?”
“嗯。”
“走喽!”
官道上的黄土平整板实,司南套着自制的“高跷鞋”,飞快地蹬着地,三轮车像条脱缰的小野马,嗖嗖往前冲。
今日清明,出城的人很多,司南灵活地穿梭在行人之中,带起一阵风,眨眼的工夫就超过了前面的牛车、驴车、骡子车。
司家兄弟成了官道上最靓的仔。
过往行人瞧稀罕似的看着他们。
“这是哪家的小郎君?怪俊的!”
“骑的那物也稀奇,我竟从未见过。”
“瞧那个抱着花的娃娃,小脸红彤彤的,和那花倒般配……”
二郎臊得不行,脑袋几乎扎到花盆里。司南恰恰相反,不仅不害臊,还笑呵呵地跟人家打招呼。
二郎猛戳他后腰,“快走!”
司南故意逗他:“花抱着没?”
“抱着呢,赶紧走。”
“二崽,前面……”
“司嘉!”
司南笑,“司嘉大将军,前面有辆马车,想不想超过去?”
“超!”小郎君立即来了兴致。
“瞧好吧!”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司南扶着车把,弓起身子,修长的腿飞快地捣腾着,骚气的小三轮嗖地一下从马车旁蹿了过去。
“兄弟,先走一步喽!”
司南扬着手,嘚瑟地冲人家摆了摆,根本没看清车边坐的是谁。
暮春的暖风撩起他额角的发丝,少年脸上的笑比春日的暖阳还灿烂。
唐玄想起一年前,他在狄青大将军的灵前见过“他”,那时的他还没有这般耀眼。
车里伸出一只手,想要拍拍他的肩。只是,还没拍到,唐玄就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官家遗憾一笑,唉,又没拍到。
今日他瞒着百官微服出城,只乘了一辆青帐马车,唐玄在前面架着马,特意换了身黑色劲装,戴着斗笠,不然司南也不会认不出来。
赵祯探出头,慈爱地笑着,“玄儿啊,方才我瞧着那个车子倒是特别。”
“官家若喜欢,臣替您要一辆。”
“欸?怎么能随随便便朝百姓开口呢,就算想要,也得是买。还不能硬买,要人家愿意才好。”
唐玄:“是。”
赵祯碎碎念:“玄儿啊,你性子冷,又时常板着脸,到时候一定要跟人家好好说,可别把那孩子吓着——我瞧着年纪好像不大,有十五了没?”
“十六了。”唐玄说。
赵祯故作惊奇,“难不成玄儿认识?”
唐玄嘴角一抽,我每天做了什么、认识了谁您老不是最清楚吗?
“好好好,玄儿都有朋友了。”赵祯笑呵呵地抬起手……
唐玄闪身躲过。
唉,又没拍到。
今日份的拍肩挑战到此为止,赵祯遗憾地坐回去。
唐玄把帘子放下来,“您坐好。若被风吹着,又要病了。”
赵祯笑呵呵:“有了朋友就是好呀,都会关心人了。”
唐玄:……
我不是,我没有。
“小飞车别忘了啊!”
“是。”
过了片刻。
“我眯会儿,有事没事都别叫我。”
“是。”
又过了片刻。
“我瞧着那孩子倒挺有意思,有空叫他到宫里喝茶。”
“是。”
又又又过了片刻。
“那孩子叫什么来着?”
“您要再不休息,臣就赶着马车回去了。”
赵祯笑呵呵:“休息休息,不说了。”
唐玄半个身子探进马车,在他背后塞上软枕,膝头盖上毯子,一切妥当了这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