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自己知道了呢?”
老太太一窒:“你说什么?是谁敢——”
“是我告诉她的。”大公子往门口处看了一眼,似乎还在期待有谁会出现在那里,“……我不想与她之间有任何隐瞒,也不想让她直到嫁我,都还在想,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她本来拥有一个很厉害的父亲,本该是金枝玉叶,却落难到我家,艰难长大……”
“你疯了!”若非嫡长孙正在病中,老太太险些一巴掌打上来,她重重地用拐杖敲击地面,“当年先太子之死,你二叔首当其冲,你将这些告诉她,是要她跟我们离心!万一她生出报复之意,咱们家都要完了!”
大公子垂下眼眸,“那也是应该的,不是吗?残害皇族,本就该抄家灭族。”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个最让她骄傲,也最有出息的嫡长孙:“你便是不为你自己想,也为其他人想想吧!你还有诸多兄弟姐妹,难道你要他们都陪葬不成!为今之计,只有将她抓起来,不能让她离开……”
话没说完,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片刻后,一个婢女冲了进来,大公子认得分明,正是自己派在了四姑娘身边的两个之一,她抬起头,满面慌张:“不好了!大公子,四姑娘、四姑娘她不见了!”
什么?!
大公子本就郁结于心,不知要如何解开彼此之间的心结,只能寄希望于以后,两人离开京城,天高水阔,终有重归于好的一日,可他万万想不到她会消失!
府里戒备森严,她要如何消失?!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难道是祖母……
老太太也非常吃惊,她刚想出如何处置四姑娘,人便没了,再一看嫡长孙的目光,还有什么不明白?这的确很像是她的手法,可她并没有这样做啊!
四姑娘做了决定后,便有一只黑色的鸟从窗外飞来,在她面前化作了人类模样。饶是早知那红衣姑娘非人,养在深闺十几年的四姑娘也仍旧吓了一跳。
鸟妖在她身前匍匐,意思是让她上去,四姑娘看了这房间最后一眼,这十几年的喜怒哀乐,困于囹圄,都是在这房间里发生,她在这儿战战兢兢活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一时间百感交集。
坐上了鸟妖的背,一身黑衣的鸟妖伸展双臂,迅速张出一双巨大的翅膀,四姑娘第一次腾空而起,身在云霄,往下看,整个京城渺小的一只手就能捉住,更别提那些和蚂蚁一样小的行人。
她便是这万千人类中的一个。
鸟妖飞行的很稳,四姑娘双手撑在它背部浓密齐整的羽毛上,迎面而来的风吹拂起她的长发,似乎也吹开了她心田的阴郁,让她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在府里生活,虽然锦衣玉食不愁吃穿,可终日在那一方小天地生活,抬头见面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人,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只需要侍奉祖母安稳度日,连自我价值都找不到,从未见过这样蓝的天,从未见过山河湖海大好江山,而一旦见识过了,就不会想要再回到笼子里面去。
人的天性便是会渴望自由。
鸟妖飞行速度极快,且飞的很高,四姑娘原先心中还有着离开的彷徨,等进了妖山,这种彷徨便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凌云的志向。
她被鸟妖送到了山巅之上,不远处有一座茅草屋,山巅的悬崖上还有一个秋千,鸟妖将她送达后,迅速化身为小体型的鸟离开,只剩下四姑娘。
她试探着朝那茅草屋走近,还没到跟前,屋门便自动打开,似乎是在欢迎她。
茅草屋里很简洁,没什么东西,但只要一进去,就会看见搭在架子上,还没有绣完的嫁衣。
她所见到的那位红衣姑娘,此时正坐在绣架前,拿着针线,一点一点绣着。
针不知道是什么针,线也不知道是什么线,闪着淡淡的红色的光芒,一点都不现实,宛如虚幻。但绣到嫁衣上却又变成了真实存在,尤其是那一簇一簇的蝴蝶,简直像是活得一般,还在微微振翅,美得诡异。
“你来了,就说明你已经做了决定。”
红衣姑娘一边绣着嫁衣一边对四姑娘说。
四姑娘道:“是的,我已经做了决定。”
红衣姑娘没有说话,她便问:“可是我要怎么做才能报仇呢?养父是我的仇人,可他已经死了……”
“那上头,不是还坐着一位么?”
四姑娘一愣:“你是说……”
“你的养父再胆大妄为,也不过是你生父门下的一名幕僚,哪有本事安排这样一场天衣无缝的刺杀?”针线笔走龙蛇,声音清冷又充满蛊惑,“若非坐在龙椅上那位授意,你的养父怎敢这样做?他接了皇帝的橄榄枝,却又因为一己私欲留下了先太子妃的命,以至于自己里外不是人,皇帝不肯重用他,先太子旧部不敢信任他,实在是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