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村子并不大,五万右军肯定没有驻扎在这里。
盈袖虽然不想进村,但还是要向这里的人打听打听,毕竟方圆百里,也就这一个地方是比较成规模的村子,别的地方都算荒郊野外。
踌躇许久,直到看见先前在路上跟她起过争执的马车也来了,才略微有些动容。
马车的车帘掀开,还是那个圆脸的丫鬟冲她哼了一声,用鼻孔看人,趾高气昂地去了。
盈袖完全没有在意,目光只在村口逡巡。
几个身穿打着补丁衣裳的小孩子打打闹闹从村子里跑出来了,拿着弹弓,互相做对she状,像是在玩打仗的游戏。
盈袖笑眯眯地看了一会儿,才招手道:“哎!请问一下。这里是洪家村吗?”
那几个小孩子扭头看了看她,忙跑过来很淳朴地问道:“是啊,这里是洪家村,你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个歪着头看她,非常淳朴的脸,比刚才那个鼻孔朝天的丫鬟qiáng多了。
盈袖笑着拿出一把花生糖,一个个递到他们手里。轻言细语地道:“我是从别处来的。听说这里打了京城的天兵,要打仗,是不是真的啊?”
那几个孩子吃着盈袖给他们的花生糖。一个个眉开眼笑,猛点头:“是啊是啊!正是来了天兵!我们都看见了!”
“哦?真的来了?我还以为是骗人的呢。”盈袖笑道,又问他们:“那他们去哪里了?这个村子这么小,能住得下那么多人吗?”
几个当日看过热闹的孩子就对盈袖热心地道:“住得下!我们村最有钱的洪大老爷把他们山上的宅子献出来了。元帅大人和将军大人都住到山上去了!”说着,回手指着不远处的小山给盈袖看。
“洪大老爷?你们村有几个有钱人啊?怎么就让这洪大老爷抢了先?”盈袖故意好奇问道。
那孩子道:“我们村就一个洪大老爷。就他一家有钱,半村的地都是他家的,别人没法比。”
盈袖点点头,抬眸张望。见山腰处似乎飘出来一缕炊烟,心想应该就是那里了,她摸了摸刚才说话的孩子的头。又给他一块糖,“今天天色已晚。我带着一个病了的婆子没法赶路了,今天能在你家住一晚上吗?——我付房钱和饭钱。”
那孩子是这几个顽童中穿得最好的,但也进限于补丁少一些,洗得gān净一些而已,跟刚才那丫鬟是不能比的。
盈袖如果没有猜错,刚才那丫鬟和小姐,应该就是这唯一有钱的洪大老爷家人了,想到他们给谢东篱提供了住处,盈袖对这洪家生出几分感激之意,也不计较那无礼的丫鬟和小姐了。
那孩子本来有些犹豫,但听说还付钱,忙道:“行,你跟我来!”
盈袖便让这孩子跟她一起坐在骡车上,往村子里走去。
那孩子家住在村东头,是少数几家有瓦房的人家,虽然只有一明两暗三间瓦房,比起旁边那些茅糙屋,也算是有些家底。
当然,这些人家加起来也不能跟村长子南面那一长串白墙黑瓦的七进大宅相比。
贫与富的界限在这小小的村庄如此鲜明。
盈袖现在要的是不引人注目,没必要跟洪家人闹大,还是悄悄地住到村子里再说。
她还要去找谢东篱。
那孩子领着盈袖进了自己家门。
一进院子,他就嚷嚷道:“爹!娘!有个过路的姐姐要在我家住一晚上!”
门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妇从屋里走出来,一边道:“狗剩,你又淘气了?”
“没有没有!”那孩子小名狗剩,十分活泼淘气,见娘出来了,一溜烟就跑了。
盈袖赶着骡车进了院子,停在台阶下。
她从骡车上跳下来,对那少妇福身行礼,“大姐叨扰了。我从外地来寻亲的,跟着我的婆子突然有些不舒服,暂时走不了了,想在您这借宿一晚。”顿了顿,又道:“房钱和饭钱我都会付给您的,不会白吃白住。”
那少妇脸都红了,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不过添两双筷子而已,不用你出钱。出门在外,谁没个不方便的时候?”坚决不肯收盈袖递上来的银子。
盈袖心里感激,想着晚上溜出去打几只野兔回来,给这家打个牙祭也好,等走的时候再把银子悄悄留下,这样一想,就没有再坚持了,她笑着缩回手,“真是麻烦了。请问大姐贵姓?”
“免贵,我夫家姓洪,就是这村子里的人,我娘家在五十里外的葛家村。”
“原来是洪大嫂。”盈袖忙道,一边去骡车上把昏睡的皇后齐雪筠扶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