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他的母亲，却是这具身体的母亲。

云择回家的时候，慕云绍正在饭厅吃饭，偌大的一个桌子，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显得有些寂寞。

云择坐到人对面。

慕云绍脸色有些疲惫，见到他却很开心：“云择，你回来了啊，大哥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在家里多住几天吧。”

云择目光却如寒星一般，逼视着人，道：“你把我妈妈创立的珠宝品牌给卖了？”

慕云绍拿筷子的手一顿，没看他，低声道：“公司最近资金周转困难，阿姨那个品牌已经连续好多年效益下滑，入不敷出了。”

云择惊怒道：“所以你就给卖了？！”

慕云绍抬头看人，温声道：“云择，你要理解大哥，大哥一个人支撑家业很不容易，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我也不会这么做。”

他是被毒蛇给咬了一口，虽然拿下了文体馆的项目，但是侯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吃了亏，他就要讨回来，慕云绍对待有些事情经验还是不够，斗不过他，多个项目被侯山暗中截胡，最近非常不顺，搞得他精疲力尽。

云择冷笑道：“你从来都考虑你自己，在你眼里，什么都是可以被牺牲的。我过世母亲的心血，我是否担心，是否难过，这些都不重要，是不是？”甚至包括你弟弟的命。

慕云绍眼神痛楚，他忽然感觉阵阵耳鸣，天旋地转，他放下筷子，捂着太阳穴，道：“云择，你让大哥省省心吧，大哥真的好累。”

云择道：“你不要跟我卖惨了，是你先做了伤害我的事情。我早该知道，你一直就是这样的人。”他站起身，表情漠然，道：“我以为你起码还会顾念亲情，我发现我想错了，是我太蠢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真是蠢透了，他居然会因为慕云绍对他展露的偶尔的关心和温柔，而错误地认为他是个好人。

他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

又是考期，云择被期末考试折磨的死去活来，每天都挂着黑眼圈。

馨馨因为身体原因申请了休学延期。云择一个人整天背着书包泡图书馆。

他觉得有点寂寞，没人再陪他在自实习熬夜，也再也没有学长请他吃饭了。他们三个人短暂的快乐时光就这么没了。

学校好像不再有吸引力，只有做题、做题、做题。

这日一早，云择要出门参加考试，意外发现馨馨也要出门。

她身体已经恢复的很好了，就是情绪不大好，总是一个人闷着。

云择巴不得她出去散散心，看她穿戴整齐，开心道：“去哪里？我送你。”

馨馨道：“没事，你复习要紧，我约了小雯逛街买衣服，搭公车去就好。”

云择道：“那好吧，你注意安全。”

俩人走到院子，熊馨馨望着云择慢慢走向车库。

她忽然叫住人：“云择。”

云择回头，忽然被一个娇小的身躯死死抱住。

女孩个子不高，只到他胸口，她死死的抱着自己，几乎用尽全部力气，一瞬间，云择觉得那个固执又倔强的熊馨馨又回来了。

熊馨馨抱着人道：“这些日子，谢谢你。”

云择笑了笑，道：“臭丫头，你好起来就行了。”

熊馨馨还是抱着人不撒手，喃喃道：“考试加油。”

云择嗯了一声。

熊馨馨又道：“好好吃饭。”

云择好笑地嗯了一声。

熊馨馨缓缓松开人，眼角带着点眼泪，挥着手看云择慢慢开车走了。

她背着一个小包，缓慢地沿着宽阔的大马路走，这一带别墅区，车少人少树多，空气也好很多，她沿着马路慢慢地走到公交站，仔细研究了下站牌，然后投币上车。

方俊宁的手机响了，他正在出门诊，本想挂掉，不经意扫一眼来电显示，愣住了。

他接了电话，那边传来一道女声：“喂。”

方俊宁觉得自己呼吸都在发抖，他站起身，反锁了门，走到窗前，深吸口气，道：“馨馨。”

熊馨馨出声叫人：“方俊宁。”她很少直接叫他的名字，从认识他开始，他就永远那么光芒万丈，耀眼的让她流泪。老师，学长，主任，唯独不是方俊宁。

方俊宁道：“馨馨，你身体怎么样了？”

熊馨馨没回人，却道：“谢谢你。我以后不会再有孩子了，是因为这个吧，你才什么都不对我说。真的谢谢你。”

方俊宁觉得她语气有些飘忽，心里也跟着起起伏伏，他沉默片刻道：“馨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回来吧，我们以后好好生活。”

熊馨馨眼泪又唰地流成两条线，她是那么爱他，然而此刻她又是那么恨他，他既善良，又残忍。她道：“方俊宁，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