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
望着那渐渐远去的白色身影,直过了许久,直到地五的声音从一侧传来,邓九郎才慢慢地转头看向他。
他看着地五,低低笑道:“地五,刚才她明明说了,等我以妻位迎之……可这一转眼,她便要抹去柳婧存在过的任何痕迹,便要把她自己完全变成男子柳白衣。你说,她这是欺我欺成习惯,撒谎随口就来,还是说,这个妇人的心意诡谲难测?”
地五沉默起来。过了一会,他回道:“属下是想,柳氏定然是知道,她的身世摆在那里,无论如何努力,也是配不上郎君你的。甚至因为她努力越多,而越是清誉受损,越是不能被邓氏一族接受,越是不了你的妻室。所以,她嘴里说是想嫁你,心里头其实已经放弃,她应该是真决定了当那个柳白衣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白衣楼
听了地五的回答后,邓九郎一直沉默着。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他回到府中,回到书房处理了一些事务,一直到他的母亲过来找他说了两句话,一直到在府中巧遇了阿佼几女。
在太阳渐渐落下山去时,邓九郎突然说道:“到‘云醉’酒楼去!”
地五等护卫自是知道,这一天郎君都有点不对劲,当下,他们干脆地应了一声是,便簇拥着他,朝着原来的‘云醉’酒家,新更名的‘白衣’楼走去。
白衣楼位于洛阳城最为繁华的街道处,走到附近,饶是天色已黑,饶是西边不见残阳,饶是明月开始挂于屋檐,这里也早热闹的,繁忙的。
初春的傍晚,天空中带了丝丝凉气,众骑在变得阴暗的街道驶过,闪过一辆又一辆马车,越过一个又一个嘻闹着的少年男女,转向不远处那处寂静黝暗的酒楼。
几人一到酒楼外,邓九郎便低低喝道:“停一下。”
等众骑止步后,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那白衣楼发起呆来。
望着那座在暗淡月色和星光中,静静伫立的酒楼,邓九郎突然涌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在他蹙起眉峰准备开口时,地五凑了上前,低声说道:“郎君,那边那辆马车中的人似乎是顾呈。”
邓九郎一怔,他转头看去。
果然,在离他百步不到的地方,也是静静停着一辆马车。马车车帘掀开,就着街道旁幽暗的灯笼光,顾呈那俊美苍白的脸在灯火下越见淡雅。
他也在仰着头看着那白衣楼。
地五见邓九郎盯着顾呈,凑上前低声禀道:“昨天顾呈去见过柳氏了,今日他又过来了。看他现在神色也有点不对,估计也是想到了皇后娘娘赐柳氏为公子的本意。”
地五的声音刚刚落下,陡然的,白衣楼中,一阵低浑有力的鼓声“咚咚——咚!”地传来!
此时天色已黑,于开始转为寂静的夜色中,这突然而来的鼓声,沉而有力,明明是铿锵之音,却因那独有的节奏,透出一种说不出的遥远和沧桑来。
鼓声沉沉而来际,慢慢的,白衣楼从远处,开始燃起了一个又一个的灯笼。灯笼光由远而近,由少而多,慢慢的,直把那白衣楼的二楼处,染成了一种幽深的红色。
就在这幽暗的红色灯火中,陡然的,鼓声渐沉,于鼓声外,一阵箫声飘然而来。
这一次,那箫声中,添了一丝飘渺,一丝可望不可及的悲伤。
箫声如泣如诉,鼓声沉沉如山如海中,陡然的,一个高挑的,俊美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二楼处。
那是一个神秘的,仿佛可以溶化在黑暗中的身影,身影在暗红色的灯火映衬下,极其的颀长,体形极其的完美。
就在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顺着那身影看去时,一道寒光闪过,只见那暗淡的光芒中,一柄长剑破空而出。
那剑光,极寒极冷,于暗淡的灯火里一剑而出,划出一个让人惊心的弧度后,剑光一掠而起,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银白色的寒芒。
这还真是,剑如霜,人如黑夜王者。
就在那一道道剑光划破黑暗,划破寂静,令得越来越多的人昂着头,恨不得上前一睹干净时,突然的,一个女子清而冷漠的声音曼唱道:“……明月彩虹,清风旧。”
“……剑光已寒,我心冷。”
“……与君饮尽此盅酒,不说是冤是缘。”
“……共君今生今世一轮月。”
“……还君来生来世一段缘……”
那女子的唱声,如其说是在唱,不如说是在低吟,它带着一种冷漠,一种把忧伤和痛苦埋藏于内心深处的高傲,一种寂寞,慢慢地,矜持地吟唱,绵绵而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