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少女朝身后吩咐了几句,接过一个包袱后,又转过头对玉紫说道:“姐姐,事起匆促,无法为姐姐备制衣裳。这两套衣裙,乃婢子代姝所有,请姐姐暂且穿上。到得府中,定会为姐姐备得符合身份的裳服。”
玉紫瞪着那个包袱,顿了顿,终于伸手接过。
这是二套女式裙群,布料有点粗,是一种缎。
缩回马车中,把这套裳服摆在面前,玉紫瞪了一阵后,双手捂脸,喃喃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既来之,则安之。”
自我催眠了一阵后,玉紫把这裳裙换上。
果然合身。
几个月来,她穿的都是又宽又大,粗糙得把她的皮肤都磨破了的麻布。那麻布极粗极不吸汗,穿在身上简直是受刑。现在穿上这身缎做成的裳服,感觉到皮肤的放松,玉紫哪里还有半点勉强了?
她扯了扯左边的大袖,自言自语道:“奶奶的,真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玉紫会为了一身好衣服,咬牙切齿地想着要奋起?”
车队继续向前驶去。
走了几个时辰后,夜幕降临了。马车一一停下,喧嚣声中,有侍婢在准备晚餐。
坐在马车中,听着外面的人声鼎沸,玉紫突然想到了一个极重要极重要的问题。她咬了咬唇,绞着双手,忍不住胆战心惊:这个公子子堤如果真纳我为姬妾,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会令我前去侍寝?天啊,我不要!
她想到这里,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公子子堤那张俊美得人神共愤的脸。好似这样俊美的贵公子,应该看不上自己吧?好似与这样的人同c黄共寝,应该是自己占了便宜呢。
她胡思乱想到这里,忍不住朝着空气中‘呸呸呸’了几下!
外面的喧嚣声越来越大了,隐隐的,还听到了宫的说话声。
玉紫连忙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
她刚一露面,一众剑客便频频向她打量而来。不过这些人只是瞟上两眼,便移开视线。
玉紫碎步向宫跑去。
就在这时,一个少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玉姬姐姐,公子正在用餐,姐姐怎不随侍左右?”
玉紫的脚步一顿。
她慢慢转过头去。
跟她说话的,便是那个送衣服给她的侍婢,这侍婢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正盯着玉紫。那表情中,似在为她的不懂规矩而诧异。
玉紫暗中叹了一口气,冲着少女点了点头,转头朝宫瞟了一眼。宫没有看她,他正与一个剑客低声说着话。
玉紫盯着父亲,郁闷地想道:父亲该不会以为我是公子子堤的人,便不再为我cao心了吧?她再次叹了一口气,转身朝着公子子堤走去。
第39章进入临淄
公子子堤正在抚琴。
夕阳下,铺了厚缎,摆满塌几的糙地上,他席地而坐,俊美的脸低垂着,一缕长发披散在颊边,长长的睫毛扑闪,嘴唇微嘟,无比认真的同时,带着一股孩子气。
看着这样的公子子堤,玉紫第一次意识到,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还没有成年,没有行冠礼呢。
突然间,玉紫信心大增:我两世为人,用得着怕这么一个少年郎吗?
于是,她的心情放松了,快步来到公子子堤身后。这时刻,侍侯公子子堤的侍婢们都在做饭,煮酒,没有人为他红袖添香。当然,玉紫也不会有这个兴趣。
玉紫想了想,从旁边移过一个塌几,老老实实地跪坐在公子子堤的身后,瞪着地上一丛丛杂糙,以及在杂糙中忙碌的蚂蚁发起呆来。
“此曲如何?”
清如流泉的声音突然在玉紫耳边响起。
玉紫一惊,连忙抬起头来。只是一个转眼,诸如“此曲只应天上有”这样的赞美之句,便涌出她的脑海。
玉紫嘴一张,准备滔滔不绝地表现一番……
就在这时,公子子堤笑了笑,摇了摇头,喃喃说道:“不过是落魄之人失意而奏,这等乐音,不详之极,又有什么值得赞赏的呢?”
他长叹一声,令得玉紫把话哑在咽中后,意兴索然地把琴朝前面一推,身子向后一仰,对着西边的满天霞光,怔怔地发起呆来。
这时的他,脸上笑容渐渐消失,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落寞和忧伤。
他直是出神了良久,才转过头来。一见到坐在他身后的玉紫,公子子堤略怔了怔,他眨了眨眼,才想起玉紫现在是玉姬了。
瞟了她一眼,公子子堤低声问道:“玉姬?”
“然。”
“流落异乡滋味如何?”
玉紫呆住了。她痴痴地望着夕阳西下的地方,好半天才喃喃说道:“形只影单,状如孤雁,不知该往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