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幼惠呆住:“这个季节,怎有这样的东西?”
沈穆清神秘地一笑:“你等着就是!”
梁幼惠很是困惑:“别人都说你们家的人很朴实——这个,连我们家都没有。”
大周王朝正一品大员的年俸禄是一百八十两银子,皇上另外从内务府每年拔三百两银子的补贴……看着沈家的吃穿用度,她哪里不担心。现在听梁幼惠这么一说,终于是舒了一口气。
懂得藏拙,在这个以人制人的社会里,安全系数相对而言就要高一些。
她忙笑着解释:“这可是人家吉祥福给的菜单子……要不是他们在我家帮厨,我也不知道还有这东西吃。”
梁幼惠认真地点头:“吉祥福的东西都是出乎人意料的。”
两人说着话,珠玑已用红漆托盘托了小小的竹筐进来,满筐的菊花上面趴着两只螃蟹。
梁幼惠目光灼灼,望着那螃蟹的表情就像女人看到了珠宝般,兴奋中带着几分无措:“真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沈穆清就亲手将其中一只螃蟹夹到了梁幼惠面前的小碟里,掩嘴而笑:“你尝尝看。”
梁幼惠欣赏了一会,然后拿起筷子揭了蟹壳。
那蟹壳一下子就落在了炕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梁幼惠大惊失色:“这,这是什么?”
“是用玳瑁画的。”沈穆清笑容愉悦,“这个时节,哪可能有螃蟹。”
当初,吉祥福的人给她报菜单的时候,她也吓了一跳。
“那这里面……”梁幼惠指着满壳的“蟹黄”道。
“你见识多,尝尝看,像不像螃蟹。”沈穆清笑道,“据说,这也是吉祥福的招牌之一。”
梁幼惠听了,立刻拿起小勺舀了一点放在嘴里品尝。
沈穆清就问:“怎样?”
梁幼惠不答,又舀了一勺放在嘴里。
过了一会,她眉头微皱,又舀了一勺在嘴里。
如此反复四、五回,她才眼神一亮,兴奋地嚷道:“我吃出来了,我吃出来了……”
沈穆清配合着她的喜悦,笑道:“是什么?是什么?当时我就没吃出来。”
“是黄鱼。是用黄鱼做的。”她歪着头,勺子举在腮边,眼睛炯炯有神,“黄鱼,加了一点盐蛋……”
“好不好吃?”
“嗯!”梁幼惠的眼睛笑成了一道fèng,“如果沾点醋,那就更好吃了。”
沈穆清笑道:“这有什么难得……珠玑,去,用味碟装点醋来。”
梁幼惠的再次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有了这样的cha曲,梁幼惠的人变得欢快自然了不少,屋子里也有热闹的气氛。一顿饭下来,自然是吃得宾主尽欢。
饭后,沈穆清问梁幼惠:“是喝西湖龙井,还是喝洞庭君山?”
有犹豫的神色从梁幼惠脸上一闪而过。
沈穆清笑道:“或是你有什么喜欢喝的?诸如武夷、六安、银针、毛尖、羡阳、梅片的都有。”
梁幼惠脸上的犹豫之色更浓,好像没有办法下决心喝什么茶好。
沈穆清就向她介绍:“龙井清冽,武夷味长,羡阳醇厚,松萝香浓……都挺不错的。”
梁幼惠一听,立刻笑靥如花:“妹妹也懂茶吗?”
居移体,养移气。沈穆清这几年在沈家,生活习惯也有所改变,开始学着喝茶。
她微微笑:“一般吧!”
梁幼惠却是很高兴地道:“我三哥也很懂茶。”
“哦!”沈穆清笑着应酬她:“那你呢?喜欢什么茶?”
“我喜欢松萝。”梁幼惠脸色微红,很羞涩的样子:“我三哥说我俗。”
“哦!”沈穆清愕然,“为什么?松萝也是顶好的茶之一啊。”
“我三哥说它香味太浓烈。”
沈穆清不由笑道:“那他推崇什么茶?”
“他喜欢六安瓜片。”梁幼惠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闪闪发亮,带着与有荣焉的表情,“说它虽然不香而味苦,却是茶的本性。”
沈穆清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个穿着白衣青履行走在山势险峻,云烟出没的野径中的逸士形象来。
她不由抿嘴一笑。
大周王朝的士子,就兴这个调调。像萧飒那样“世俗”的,毕竟还是凤毛麟角!
“我这里也有松萝茶,”沈穆清热情地招待着梁幼惠,“而且还是休宁松萝。”说着,就吩咐落梅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