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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尽桃花(263)

阿桑露出天真朴实的笑,“先生,您真是好人。”

极其平常的一句话,却像在宋子敬脑海里炸开一个响雷,把所有前尘往事都炸翻了出来。

阿桑又追问:“那在你们家做事,一个月是多少工钱啊?看你们是大家吧。好歹也得有五两银子,你说是不是啊大叔?”

宋子敬寒着脸,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听到身后阿桑疑惑胆怯的声音传来:“先生是尿急了吗?”

船到青州就靠了岸。宋子敬当然不可能不来祭拜高堂。

从祠堂出来,迎上明晃晃的太阳,宋子敬的脸色一如既往地难看,他也就每年这个时候会把情绪写在脸上。

母亲离世已二十五载,父亲也离世五载。其实父亲离世前也同舅舅长住,自己来闯荡时就是孤身一人了。

二十五年前那场灭门惨祸,闭上眼睛还仿佛在眼前。冲天的火光,垂死的挣扎哭喊。母亲毫不犹豫地抽出剑冲了出去。靖昌公的大女儿,打小马背上来刀剑里去,偏偏看中了斯文儒雅的父亲。宋家灭门大祸降临,文弱的父亲抱着他被母亲推进暗室关上门,任他们父子俩捶打哭喊。父亲一夜白头。

抱着母亲的骨灰,父亲带着他踏上了流亡旅途。从九澜山到外公家,往常要走一个月,而他们则走了十二年。

因为父亲怕连累岳家,不肯去投奔。

后来舅舅找到他们时,父亲已经病得起不来c黄了。舅舅这铁骨铮铮的汉子猛地跪下来,喊一声“谦之哥”,抱住他泪流满面。

“先生,”幼青体贴地为他打起伞遮住烈日,“先生还是回屋休息吧。”

宋子敬轻推开伞,“还是走走吧,很久没回来了。”

“大叔要去哪里玩?”阿桑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她刚才随下人守在祠堂外,被太阳晒出一身汗,身上的伤又在结疤,痒得不行,正想找点事分散注意力。

阿桑身上的伤还没好,但是气色好多了,大概是每天大鱼大ròu吃的。下人都笑着说这小丫头比正经主子还能吃。她嘴巴甜,人又机灵,很快就博得了周围人的欢心,每天吃了睡、睡了玩,倒真比抽空还要看谍报的宋子敬悠闲自在。

宋子敬笑着看她。头发终于扎了起来,穿了丫鬟服,却还是像个假小子,也不知道及笄没有。她娘怀她的时候哪里出了错,好好的小子怎么变成了丫头?

阿桑可想不到那么多,厚着脸皮缠了上来,“大叔,带上我一起吧?我打小就跟着娘在厨房,好玩的地方都没去过。如今做了大官的丫鬟,也总得见点世面不是?带上我吧!”宋子敬轻哼一声,也不置可否,提脚就走。阿桑脸皮惯厚,立刻欢喜地跟了过去。

青州是个山水秀丽的小城,也是宋子敬高堂初次相遇之地。宋子敬对这里自然熟门熟路,原本打算去熟识的酒楼小坐静思片刻。可是他随后就发现这个愿望有多么奢侈。

阿桑扯着大嗓门喊:“大叔!幼青姐!这里有糖人!”

宋子敬站在人群里不为所动。他是朝廷重臣,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丞相,他怎么可能去看糖人。

阿桑又在喊:“大叔大叔!这个糖人好像你啊!”

幼青左看看右看看,闷笑。宋子敬板着脸假装没听见,往反方向走。阿桑自得其乐,乐颠颠跟上,那叫喊欢呼一声高过一声:“馄饨!鸡ròu绲纯!风车!七彩的风车!啊,耍猴的!小猴子!哎呀呀大叔你看这个头花多好看,买个送给幼青姐姐嘛!”

宋子敬眼皮在跳,幼青无辜地望着他等他下命令,他没好气地丢给那丫头一袋钱,“自己去买。”

幼青白拣了个便宜,笑着谢赏。

宋子敬没理她们径自往下走。集市热闹,人潮汹涌,摩肩接踵,人群里路人匆匆,撞了一下他。宋子敬面无表情,可是原本淡漠的眼神凝聚了起来。

四个,或是六个?

人群熙熙攘攘,你来我往,他照旧低头走,感官却延展出去。

杀气,四方传来。卖ròu的屠夫,卖花的姑娘,闲逛的路人……“先生,等等。”幼青吃力地拉着阿桑追上来。宋子敬转过头去。

对方就在这时发难。数条影子腾空而起,长剑锁链飞镖暗器纷纷倾囊而出如雨而下,白光如练,杀气凛然。

宋子敬脚步轻滑,一手抓过旁人篮子里的花生扬天撒开,小小吃食似乎变做粒粒铁豆,砰砰声中将飞镖暗器尽数震开。

人群炸开。宋子敬已抽出腰间软剑,迎面接下刺来的长剑。暗卫出动,冲出人群加入战局。幼青不会武,却懂随机应变,拉着阿桑就转身挤进人群里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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