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额尔古,一定有机会见上她的。到时候,我们认她做干女儿,可好?”
“真的?”夏初七仰着头,盯着他的假胡须,“噗”的一笑,心里放松了不少,唇上又荡开了一抹促狭的笑意,“就你如今这个样子,恐怕得认人家做干孙女才行了。”
“好哇,敢笑话你家老爷?”
他笑着捏她的脸,她飞快拿手去捂,两个人打闹起来。
慢慢的,夏初七的心绪又恢复了平静。她唤了一声“赵十九”,便安静了下来,像一只树袋熊似的半趴在他的身上,徜徉在他给予的幸福感中,一动不动地思考了好久,突地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他。
“赵十九,我再给你生个孩儿,可好?”
赵樽低头,轻轻一笑,“不急。”
“为什么?”她一愕。
“等你身子好些的。”
他淡淡的声音,没有情绪,却又满是宽容。夏初七心里一紧,抿紧了唇,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他。
她不是傻子,失聪了这么久了,不用脑袋考虑,她也猜测得到,如赵十九这般睿智的男人,如何能不晓得她的耳朵有问题?
但他不揭她短,也不安慰。
这便是一种最好的安慰,最大的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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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蓝高远的天空,慢慢地低沉了下来,火红了一天的霞光也被乌云吃入了庞大的肚子。额尔古的糙原上空,慢慢地变成了一片漆黑的天幕。
灯火亮了,喧嚣结束了。
吃着自家煮出来的饭菜,夏初七心满意足的打了一个饱嗝,正与赵十九商量今儿晚上去哪里消遣一下,感受感觉额尔古的夜晚,便见二宝公公垂头丧气地进来了。
他像是受了什么打击,收拾碗筷时似乎都没有心情。
“怎么了,白白胖胖的大帅哥?”
夏初七笑了笑,打趣的看着他。
“姑娘……”郑二宝扁着嘴巴,白胖的脸颊上,肥ròu抖了抖,原是想要说什么的,可看了一眼他家爷的黑脸,又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垂着眼子,咕哝了一句,“没什么。”
夏初七轻轻一笑,手心在桌上打着节拍。
“分明就是有事,还想逃过我的法眼?速速招来。”
郑二宝哭丧着脸,扁着嘴巴,还是不言语,直到赵樽淡淡地飘出一个“说”字,他才猛地放下手上的碗,“扑通”一声跪下来,先请了罪,才哭哭啼啼的哀嚎。
“输了!都输光了——”
输啥了?
夏初七诧异的看着他。
很快,她便从郑二宝的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他们这一群人来了额尔古大半天,赵樽都没有安排任务,除了值守的人之外,都是自由活动。这额尔古的城镇不仅热闹,与漠北大多数地区不同的是,还有许多南人的娱乐项目。
自古以来,娱乐之事,自然脱不开赌博。
额尔古的城中,有一个大赌坊,说是南人开的,叫“千金坊”,侍卫们原本没有打算去的,结果被海日古那老头子一激,说是好赢钱,便相约去玩一把,结果还真是赢了不少。
落晚的时候,得了这样的好信儿,二宝公公也控制不住,被银子冲了脑,把自己的家当拿出来,让他们帮着押几注,得点小利。结果这个倒霉货,自个儿没有享受到半点赌博的乐趣,倒是把本儿都压进去了。
“老爷,奴才……的棺材本都没了。”
赵樽看着他的伤心样儿,笑容浅淡。
“你这岁数,还死不了,不急,再慢慢赚。”
太恶毒了!夏初七感慨着,叹着摇头。
郑二宝吸着鼻子,白胖的脸上,越来越苦,“老爷,我还要养大胖儿子的……先头来之前,我便托了老家的人,为我看好了一个孩子,准备过续过来给我捧香炉……如今看来是养不上了……”
赵樽点了点头,似乎很了解地看他一眼。
“下去吧,领十个板子,长长记性。”
太可怜了,输了赢,还要挨打?!夏初七看着郑二宝使过来的“求救”眼神儿,侧眸看着赵樽,以一种极为轻松的调侃语调道,“老爷,我们这么善良的人,不能看着二宝公公养不上孩儿,还没有棺材本,对不对?”
赵樽慵懒地靠向软垫,似笑非笑看她。
“不然如何?”
“去赢回来!”夏初七看见“千金坊”三个字的时候,心里便已经蠢蠢欲动了。她若是记得不错,白日里那个小糯米团子说的地方,不就是千金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