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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伊书尽烽烟事(163)

我每次去,都觉得这里大得过分,又严肃得让人觉得压抑,可能因为这里的主人是萧泽天吧,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后来无意间听得下人们说他去了兵部,我才觉松了口气。

不过当我进了园子时,丫头却跟我说大夫正在给朝曦诊平安脉,让我暂且等一等。我素知孙妙手不喜欢别人观他诊治,不疑有他,只觉得厅堂里太闷热,便到了园子外不远处的湖边纳凉。谁想到这一等便是将近半个时辰,更奇怪的是,周围竟找不到一个可以问询的人。我略略皱眉,正想起身问个究竟,却意外的看见靖晏穿过了拱门朝我这边走来。

他今年才十岁不到,已颇有乃父之姿,走路虎步生风,不枉聪睿世子之名。只见他在我跟前站定,可能走得有些急,所以他的脸色微红,额上还渗出一些汗珠。我见他手中还捧着一本《子语》,看来是刚下了学堂。

我拿出手绢替他擦去热汗,他微怔了一下,却没有闪避,任得我打理,稍显冷毅的脸庞也柔和了几分。等他顺了气,我才拉他在一旁树荫下的石凳坐下来,柔声问道,“做什么走得这般急?眼下天热,你下了学堂就该回屋歇息去才对啊。”自玉奴出征后他就再没来过别院,多日不见,似乎又长高了不少。

“我听丫头说昭姨今日会来,念着多日未见,所以才想来与你见个面。”他谦谦有礼的答道,文绉绉的模样可比一般的儒生还要静雅。他明亮如黑玉的瞳眸定定的望着我,微微想了想又问,“昭姨……是来看朝曦的?”

见我颔首,他脸色微微一黯,我又连忙补充道,“当然也来看你啊,你这么久没来别院了,昭姨也挂念的的。”

随即他的唇角扬起了一个很细小的弧度,就连声音也轻松了一些,“真的?最近课业重了许多,一直没得空。”

“那你要多注意身体,千万可别像朝曦那样病了,会让人担心的。”身在帝王家的孩子,尤其是男孩,自出生起便是身不由己,晨昏定省,礼仪举止,四书六艺皆需精,一切都只为一个皇家的名号。

“嗯,靖晏明白。”他认真的答道,顿了一会后他接着对我说,“昭姨,朝曦很好,你不用担心他,而我也会好好照顾他的。”

看他这么郑重的跟我保证,让我有种错觉,现在跟我说话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有担当的大人了。从平日里也能看出他对朝曦的手足之情,所以我不担心朝曦会受到欺负。不过那时我以为他不过单纯的跟我承诺他是个好兄长,却万万没料到他的话还有另一重意思,我是之后才明白过来的。

我轻缓地说,“毕竟你四叔不在京,我自然要多操心些了。”

习习和风轻至,吹得书页沙沙作响,从翻开的书缝掉出了一张小笺。靖晏想捡起来,却比我慢了一步,他有些懊恼的捶了下桌子,别扭得把头拧向一旁。

我垂眸细看,上面写了两个有力的大字,戒躁。

我不解地问他,“怎么了?”这看起来像是一道评语,只不过是谁写的?

他皱皱眉,淡然的回答,“我今天被夫子责了。”

“夫子?你的夫子是司大人吧,他缘何责你?”我之前就听玉奴说靖晏的教书先生是司青,当代的清流,学问是一顶一的好,有他为师,终身受益。但是我看着面前这个面容隽逸的孩子,平日言谈都如老僧入定般的沉稳,如何还会得到一个“躁”的批语?我见他闷不作声,又问,“不高兴了?”

他摇摇头,把目光放到碧波荡漾的湖面上,过了好一会才答,“不会。夫子说得对,大成若缺,静胜躁如寒胜热。我性子太急躁了,很容易吃闷亏。”

我顿时愕然,这些老成的话竟都出自这个孩子口中,转念一想,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爹当年不也是年少老成,看来是由血脉渊源的。我突然想起,爸爸从前也常说我性子急,总叮咛我需要多磨练,可能岁月真的可以磨平一个人的棱角,现在我再也见不到当年那个急匆匆的自己了。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对他说,“从前我也是急躁之人,但是慢慢的改进就会好了。”

闻言,他把头转过来对上我的眼,问道,“哦?那昭姨平日里是如何修身养性的?”

“我啊……”我抬眼想了想,“我从前喜欢垂钓,这倒是不错的方法。”

他皱皱鼻子,难得孩子气的说,“太枯燥了,我不喜欢。”

我扑哧一笑,揉揉他的头发说,“那我教你一个不枯燥的法子?”我拿出一直放在身边的九连环,这个曾经对我很有意义的东西,递到他跟前,“喏,这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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