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闻脚步声,缓缓的转过身来,一见了我,紧蹙的眉宇散开,带着笑意轻柔问道,“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吗?”
他怎么还能这般心无芥蒂的笑呢?
我微微颔首,淡然道,“托福,一切安好。”这样的平和镇定,是我先前未敢想象的,也许,一切都变了,我也在改变。
“那就好,那就好……”他定定的凝望着我,似乎想走近,却又裹足不前。曾几何时,我们在这里定盟,他还说要带我回家,现在却拘谨得如陌生的两人,世事无常。最后,他只低声说,“若发生了什么事,记得来找我,我说过的,一切有我在。”
他是什么意思,是说自己从来没有变过吗?我望着他,眼里有着沉淀的风华,岁月静好,没有给他留下太多的痕迹。这样温润如玉的人,很容易让人松下了心里紧绷的弦,不由自主的相信他说的话。可当我痴痴的信了,却万劫不复。一想到那刺眼的簪子,心里又是一痛。我不再看他,也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离去。
仲孙静月,我不要再看着你的背影,不会再深陷从前,这一次,我先离开。
同年六月,拓跋信义举兵攻穆。
今天,玉奴下朝以后就一脸兴奋的来到别院,年轻的脸庞净是喜色。
我停下手中的针黹活,抬眸笑看着他问道,“有什么事值得你这么高兴的?”
“昭昭,我后天要出征了,去讨伐拓跋氏。”他挨着我坐了下来,雄纠纠气昂昂的吐出这一句话。
闻言,我的手猛地被针扎了一下,立即冒出腥红的血珠来,玉奴一见,紧张的拉起我的手吮着,还一边皱着眉,懊恼的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没感觉到痛,只愣愣的问他,“出征也值得你这么高兴?”
“当然!父皇说了,只要我这次打胜仗,回来就为你我完婚。”他雀跃的回答我。
穆帝答应了?条件就是他去打拓跋信义?有很多事我一直理不通,只能缓缓神,慢吞吞的问,“你……跟你二哥一起去?”
“不是,父皇说,二哥需要在京修养,所以破格让我当三军统帅。”
我疑惑的望着他星光奕奕的黑眸,“那你二哥就没意见?”这军权一向是掌握在萧泽天的手里,他能放权?那他之前的执着又是为了什么呢?我不解。而穆帝又端的是什么心?我可没天真的以为在他心中会对所有儿子一碗水端平,真是如此,玉奴的童年就不会是那样的惨了。
玉奴笑开了俊颜,那自信的神采让他整个人都耀眼起来,“你放心,这事是二哥允了的。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们内讧,却不知这都在二哥的计算之中,得不了逞的。而且借此我们也能看出不少有异心的人。”异心的人,即是倒戈太子的墙头草。
“我只是担心你。”沙场上,刀剑无眼,我怕他有什么不测,可我能帮他什么忙呢?
他笑得开怀,拥紧我,淳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昭昭,我会平安回来的,你只要安心等着做新娘子就好。然后,我们就能一辈子在一起了,就像你说的,我们还要变成老公公老婆婆,手挽着手看夕阳……”
我叹息一声,紧紧的回抱着他。
后来我知道了,有很多事,无人能改变。
好风凭借力
由于拓跋氏开战得很突然,所以穆军定在两日后出发。我只紧赶慢赶才给玉奴做了一件披风带在身边,然后他便匆匆的随大军离京了。而等他真的走了,突然间没有人在我跟前嘘寒问暖,体贴入微,我才发现有多么的不习惯,原来温暖如水的关心也会深入骨髓。
不过他从来都是细心体贴的人,知道我担心他,几乎每天都会遣人送来一封信告知我他是否平安,又或者在路上遇到了些什么事。叹一声,只盼硝烟尽息,世间清明,我们可以就此退隐,不问世事。
孟夏草长,花木扶疏。
这个夏天热得有些反常了,连大人都有些不适应不来。朝曦不能幸免的得了风寒,请了好几个大夫来问诊后病情还一直反复。他年纪小,我怕容易落下病根子,所以考虑了一下就将他送到明王府那里去,他是萧泽天的侄子,而且孙妙手也在那里,他必定能得到最好的照顾。只是,这孩子最近粘我粘得紧,我还是趁他熟睡的时候才把他送走的。或者这就是缘分,他从一出生伊始便和我结了缘。
又过了好几日,明王府遣人来说,朝曦的病已经大好,明王妃想留他小住些日子,好跟世子有个伴,可是这孩子却不愿好好吃饭,只哭嚷着要回来,问我是不是能过府一趟商榷。我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妥,但是自己是真的想念那小人儿了,所以便动身去了明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