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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乱世中看得多的是树倒猢狲散的场面,可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却依然能保有真诚,没有忘记沈家的恩,没有嫌弃沈家的没落。他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是沈昭亲爷爷一样,字字句句都发自肺腑,他是真的在为我着想。只是,即使他说的话有道理,我却不能依循。
我跟萧泽天分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人生观价值观都不一样,他的眼中是天下,情意,可能有,却少之又少。再说了,我也不可能去做个妾,与人争宠,日日守着闺房等君垂怜。而最重要的一点,我不爱他。这就是我与他之间的鸿沟,所跨不过咽不下的‘不能’,我不会放弃自己而跟他在一起的。
“哎呦!”我忽然哀叫一声,想事情想得出神,撞到人了。
一股淡淡的气息传来,我揉着自己的额头,再抬眼看向突然出现的人墙,是他?好哇,消失了几天,终于出现了。
他高深莫测的而看着我,过了一会才淡淡的说道,“信阳告急,宋晖承今夜就要破城,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哦。”我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他走是他的事,跟我无关。
“就这样?”他挑挑眉,眼里依旧平静无波。
我不情愿的说了句,“望你一切顺遂。”然后我们从此不见,我在心里补充道。
“是真心话吗?”他睨着我,声音懒懒的。虽口中说军中告急,可是放在他面前,似乎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波澜不惊,不愧是战神。
“当然了!比金子还真!”我用力点点头,拼命忍着挽头发的冲动,目光游移。然后心里继续打着叉叉,老天爷,请您原谅我的口不对心。
“那我便是当真的了。”他叹了一声,接着又道,“只是有一点你要答应我,切不可到处乱跑,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接你。”
乖乖?当我是阿猫阿狗啊!我扬起下巴,不满地看着他,下意识就说,“我为什么要等你?”
可他是容不得别人质疑的,立即挥退了温和的表象,忽而散发出凌人的气势,“或许我该带着你一起离开的……”那深沉的目光透露出不可违抗的气息。
霎时我的心沉了下来,他这个人说到做到,若逞一时之勇惹怒了他的话,肯定脱不了身。那好,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说一套做一套我也会。于是我硬着头皮说,“我知道了……”哼,你前脚一走,我后脚就跟着离开。
他深深的睇了我一眼,若有所思的沉冷让我不自觉的缩了缩,避开灼人的注视。
萧泽天当夜便乘着夜色离开了青延。他走了以后,姜老先生的病情却愈发的严重,已经没有多少时候是清醒着的,之前那个睿智矍铄的模样仿佛是昙花一现,哎,再厉害的人也不能跟死神相争。他待沈家待我都如亲人,我断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的。
“姜伯伯?”这天,我正要给姜老爷子侍奉汤药时,半路被他儿子拦了下来。
他的脸色极为沉重,说话的语气也很是急迫,只着急的道,“阿染,你赶紧收拾一下,我派人马上护送你离开这里!”
“发生什么事了?”我愕然问着,怎么好端端的就要我离开?
“宋军与穆军僵持不下,宋晖承似乎想退而占领青延,所以你得马上离开。”他拧着浓眉,语气深沉。
我随即反问,“那你们呢?”
“我们也跟着走的,不过爹的身子骨不好,家大业大,要走也所费需时,我遣人先把你送到则天那里去,这样我们才能放心。”他答道。
“只是……”我还犹豫着,难道要我抛弃他们而独自逃生?
“只是什么?沈家只有你这么一点血脉,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有差错的,阿染,你答应姜伯伯,一定要平安的活着,明白吗?”他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叮嘱着我。
而那时的情况紧急得连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郑重的点点头应承他。然后我当天就离开了姜家,他们派了五个侍卫护送我,一路日夜兼程,只为早日到达安全地。
马车因为疾速行走在山路上,所以十分的颠簸,我被摇晃得晕头转向,心闷作呕,可我逼自己忍着,大难当前,这点小小的苦楚算不得什么的。只是不知为何,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然后我听见了更为奔腾的马蹄声,不一会儿就是兵器接触的碰撞声,接着马车帘子被掀开来,是林侍卫,他此时的脸色有些难看,只低沉说了一句,“沈姑娘,得罪了!”然后在我还没来得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就被他拉出来抱了上马安置在他的身前,然后马鞭一挥,黑驹飞驰起来往相反的方向奔去,速度宛如疾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