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视着他良久,才缓声答道,“外头已张皇榜昭告天下,说你身死沙场,还追封你为护国公……”
“啪”一声,他握在手中用来支撑身体的粗大树枝已成了两半,脸色变得很难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还好端端的,他们没有理由这样!”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听人说,在信阳府上游河边上发现了一具已经腐烂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跟你的体型和穿着甚至连随身之物都是一样的。”
闻言,他下意识的摸摸脖子,暗咒一声,脸色铁青。
我接着又问,“事以至此,你还不赶紧回去?”我愣愣的瞅着他,这摆明就有人设了局,让他永无翻身之日的。
他顿了一下,眯起眼冷恻恻的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想必我的人都已控在他们手里,我回去岂不是正合了他们的意?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这般算计我!”那危险的神情让我想到了非洲草原上的猎豹,蓄势而待发,充满着力量。
我垂眸叹了叹气,在权力中长大的人果然不同,想什么都比我深几分,他怕是连后路都想到了吧?只是,这个尔虞我诈的日子不嫌累么?我摇摇头,把带来的食物放下,不再理他就走了出去,可是我很快又折了回来。
“又怎么了?”他讶异的望着去而复返的我问道。
我脸色难看的说道,“我在村口的时候,发现有几个陌生的人在寻人,听言语描述中他们找的人似乎就是你……难道是我露了行踪?”我一见情况不对,就急匆匆的跑出来了。
他先是一怔,思忖了一会,才缓缓的道,“应该不是,若真如此,他们就直接搜山了,现在只是先暗中查探,我想他们并未确定我在哪里。”
我稍稍松了口气,问道,“那你知道是什么人吗?”也许有可能是来救他的,不过我猜是敌手居多。
他挑挑眉,轻缓说着,“我也不知道,想我死的人,可是多不胜数。”
他到这种时候居然还能云淡风轻的话,那还有什么可以击倒他的呢?我不禁想,那些要扳倒他的人,要不就手段狠绝一点,让他无法东山再起,不然,那失败的后果谁也无法想象。
“那眼下该怎么办?”这山洞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又重伤在身,连站起身都得依靠枝桠撑着,怎么成行?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他淡淡的说道。
“我们?”听了这词,我的声音不由得拔高,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冷冷的驳斥,“我为什么也要离开?”要逃命的是他,我救他已是仁至义尽了,他竟还妄想我会一路追随?真是笑话!
他轻睨了我一眼,黑眸中闪烁着高深莫测的光芒,淡定的问,“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能置身事外么?”
平生未展眉
如果要只凭一句话就能把我气死的人的话,铁定非这个男人莫属!不知道趁他羸弱的时候一拳挥过去能不能打到他?我脑中闪过无数个自己将他打得落花流水的刺激场面,光是想着就兴奋不已。
奈何萧泽天这人太彪悍,竟像是会读心术,能摸清我心底里的小九九似的,只气定神闲的说,“你打死我也没用,毕竟我说的是事实。”他老大估计认为自己说的一切都是真理,一脸的深沉笃定。
事实,什么样的事实?我不服输的目光望向他,难以认同他的话。“总之,我不会离开这里的。”我固执的说着。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喜欢的地方安定下来,远离纷扰,岂能为他而放弃?况且他又不是我的谁,我没理由再为他付出些什么了。
奇怪的是,自从再遇他,我反而没有像从前那般的恐惧,变得沉着无畏了许多,是因空间不同,还是因为他受伤了所以减弱了他对我的威胁性?我不知道。不过,这是好事。
他不以为然,剑眉微微的挑起,双眸紧锁着我说道,“你想上黎村的惨剧再次在赫拉族这里发生?因我的关系,他们的注意力放到这个地方,而你本就不是赫拉人,如果不巧被他们发现了,要不就身陷囹圄,要不若你机警的逃开了,替罪羔羊就是这村子里的人。我以为,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很好,他的话成功的堵住了我的嘴,也刺中了我的心事,一时间弄得我心里憋屈又无处撒气。上黎村的悲剧,是我一直难以释怀的。我想了想,心里有些疑问化不开,于是又扬眸迎上他的视线问,“你一直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他们要寻我?圣上已为沈家平反,我早不是罪人之后了。而沈家没落,也没什么可以让人觊觎的了,找到我又有何用?”
“你难道不知道,你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个很大的利诱?”他闲适的开了水袋,喝了口水,慢条斯理的说,“沈家的影响力,可是大到你无法想象。”在这个简陋的山洞,在这个屈居的形势下,他依旧优雅从容得如同一个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