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我顿时松了口气,可他下一秒的话答非所问,却让我连魂都被打散了,“小玥,先生这次是奉圣旨而回的,他和华妍公主……他们下月将要成婚了。”
我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于是尴尬的反驳道,“敬为,这时候你还开我玩笑?这怎么可能?我知道仲孙家世代与皇家联姻,可是那毕竟是前朝的事了……”
偏偏敬为却用无必认真的语气说道,“小玥,我没有开玩笑,这是千真万确。据说他今日清晨才到的邑宁,午后皇榜就已张贴了……”他残酷的逼着我接受一个我根本无法接受的现实。
“轰”一下,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再听不到任何的话了。
我忘了自己后来还听了什么,说了什么话,也不知道是怎么离开山庄的。敬为似不放心我,一路跟着。而我却不管不顾,只一个人一直在大街上走着。
忽然看见了一群人围在官府张贴皇榜告示的地方窃窃私语,我便木然的走过去,见到“赐婚华妍公主与仲孙静月”时,像是有什么要坍塌下来,砸得我体无完肤。三月暖春,却从骨子里透出无尽的寒意,痛彻心扉。
我哭不出来,竟看着他的名字想笑。明明是他叫我等他,不过才半年,怎么就物是人非了呢?
我不相信,不相信!可尽管我不想承认,那这讽刺的皇榜又是什么呢?这个世上,没有第二个仲孙静月了……
春风拂过,却吹不散春愁,只余一地荒凉。
荼蘼花事了
一个人,若被扇了巴掌还会觉得痛,可如果被抽空了灵魂,他还能剩下什么呢?就只剩下卑微得可怜的自尊。我不能哭,也不想哭,也许,我心底里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我木然的回到微云楼,才走进院子里就听见他的屋里有动静,我茫然忘却一切,欣喜的冲进去,傻傻的喊了声,“先生,是你回来了么?”
怎料屋内那人一转身,却是锦亮。
希望变成了失望。
他讪笑着挠挠头,憨憨的说,“姑娘回来啦?先生还没回呢!他一去也够久的了……我见今早日头好,就想着把被子都拿出来晒一晒,去去霉,免得先生回来的时候盖着会不舒服……”
我一发狠,猛的夺过被子,大声打断他的话,“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晒了何用?”而我的等待又有何用?
锦亮许是没见过我这么狠厉的模样,愣是被吓得倒退了一步,哑然的瞅着我。那时我已顾不上别人的感受了,“他明明说要我等他的,我们说好的。都是骗人的话……”我抱着还残留着他淡雅味道的被子,怔怔的说着。
跟随我身后而来的敬为,也只是一言不发,挥手让愣傻的锦亮退了出去,安静的陪我坐着,直到日落西山,夜幕低垂,我,没再说过话。敬为叹了口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听得他出去低声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微云楼。
又剩下我一个人了。奶娘,小柔,表哥,先生……谁都要离开我,到头来谁也留不住,明明自己从来没有奢求过什么,怎么上天连小小的幸福都不愿意施舍给我呢?是我前世作孽太深了么?我抱着膝,茫茫然的望着窗外,怎么也想不通。
当他对我说“小玥,不要怕,一切有我在”的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了。我不渴望轰轰烈烈的爱情,亦不求荣华富贵,只想有那么一个人,永远的陪在我身边,有他在我便心安。两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谈诗作赋,偶尔一个眼神交流,便知晓对方的意思,这样平淡如水的生活,便是我一生的追求了,可这样也是奢望。难道是我错了?像先生这样惊世绝伦的人物,终究非池中物,终究不是能相伴我一生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也许能坐化成石业不一定,我有太多太多的想不通了。
门“咿呀”的敞开了,一丝丝光亮投影进来。我以为是锦亮,于是头也没抬的哑声喊着,“都说了不吃了!不要管我!”干涸的嗓音显得空洞而无力。
“傻丫头,为什么不吃饭?”来人叹息的声音中带着无奈。
我愕然的抬头,一眼便见到了那抹熟悉的清雅,立即惊跳起来,下床的时候才发现腿脚已虚软无力了,可依然控制不住激动,“先生,先生,是你吗?”我就这么狼狈的趴在地上,却还是想伸手抓住他。在碰到他天青色衣袂的那一瞬间,我痴痴的笑了。这不是梦!真的是他!他终究不忍舍弃我是不是?
他叹了口气,缓步走到我跟前,轻轻的把我抱起来,“春寒露重,地板潮冷,为何还这般轻贱自己?”
我蠕动着唇却抖不成音,颤抖着身子攀住他的手紧紧的收握着,就怕,就怕自己一松手,他就会不见了,一如这之前的日日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