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夫人是真心拜佛,带女儿到了观音大殿,虔诚许愿,捐出一大笔的香火钱,换来一枚开了光的灵符,郑重放到女儿的荷包里,叮嘱她随身带着,这才转出大殿回了船,继续上路。
小厮也回了船,把所见一一告诉了叶婆子:“我见她们入了观音殿,求了个求子符,随后就回来了。”
叶婆子心中已如明镜,亮堂堂一片,赏了小厮几个铜板,打发走了,与同行的另个婆子道:“瞧瞧,甄家狐狸尾巴总算露了出来。也是亏的我有先见之明,否则险些被这丫头给骗了!”
那婆子满口奉承。叶婆子心中得意,也不晕船了,精神格外的抖擞,道:“咱们须得赶紧叫夫人知晓。这甄家丫头面似忠善,实是狐狸媚子,满腹算计。全哥儿落到她的手里,还能有个好?”
第二天,孟夫人带着嘉芙再来探望叶婆子,叶婆子表面没半点显露,暗中却愈发留意起甄家女儿,越看,越觉得她一言一行,无不充满心机,却不点破,反而比从前和气了,客客气气,心里只恨不得能早些抵达京城才好。
孟夫人全蒙在鼓里,半点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玄机,只看到叶婆子对着女儿态度大好,还以为她是被自家女儿的殷勤探病给感动了,心中颇是宽慰。
嘉芙不动声色,只对叶婆子愈发嘴甜,如此一路相安无事,这日终于顺利抵达,明日就能上岸了。
是夜,孟夫人带了女儿,特意去找叶婆子,屏退下人,叙了几句闲话,便递出一个荷包,笑道:“这些时日,实在有劳妈妈,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妈妈笑纳。里头一张大的,妈妈自己收了,剩下的零碎,烦请妈妈代劳分给小的们,大家伙都辛苦了。”
嘉芙跟在母亲身后,红了脸,垂着头,忸怩地道:“等到了京城,干娘那边,还盼嬷嬷能给我说两句好话。”
叶婆子接过荷包,捏了捏,知里头是银票,满口答应,亲亲热热地送出了甄家母女,关门后打开荷包,取出里头两张银票,见一张二十两银,另张十两,大失所望,嗤的一声冷笑,撇了撇嘴:“我还道出手有多大方,二十两就想封我的口?也亏的拿的出手。小门小户,也就只剩下这点见识了。”
孟夫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预先备在荷包里的两张银票已被女儿悄悄给换了,只道那婆子收了自己五百两,在宋夫人面前,就算没有好话,至少也不会不利,送嘉芙回舱房,便放心离去。
次日,甄家的船渐渐靠岸。
永熙三年的深秋,甄家人抵达了京城。
这也是时隔三年之后,嘉芙再次踏入京城。
码头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不但甄家预先被派到京城理事的管事带着一众下人来接主母和公子小姐,卫国公府也来了人。
孟夫人得知裴修祉一大早亲自赶来码头等待接人,心里欢喜,牵着女儿预备下船,却觉她手心微凉,便捏了捏女儿的一只小手,低声道:“莫慌,一切娘都打点好了,定会顺顺利利,你等着安心出嫁便是。”
第6章
码头上人头攒动,众人见停靠了一艘大船,舱门后隐有婢女俏影来回走动,婆子忙忙碌碌,知应是哪家大户的女眷走水路进了京,纷纷停下脚步观望。
孟夫人从刘嬷嬷手里接过一顶紫罗纱帷,戴在女儿的头上,紫纱及肩,遮住了嘉芙的面,她在孟夫人和甄耀庭的陪护下出了舱,透过随风飘拂的面纱,一眼看见岸上停了一匹骏马,马背上骑坐了个公子哥儿模样的年轻俊秀男子,发束金笄,一身锦袍,在周围那些灰扑扑的行旅走夫的映衬之下,格外富贵亮眼。
他正往这方向不住地张望,看到嘉芙一行人现身舱门,眼睛一亮,迅速从马背上下来,迎上前去。
……
裴修祉快步登上甲板,向孟夫人见礼,笑容满面地道:“算着这几日应当就到,天天的在盼,今日可算等到了。路上都顺利?”
孟夫人上次入京,还是三年之前,丈夫不幸离世后,再也没有北上走动,但中间倒是见过裴修祉的面,前年他与二房自己那个嫡亲的姨侄裴修珞一道来过泉州,当时就落脚在自己家中。
“托二公子的福,一切都好。”孟夫人心里欢喜,笑道。
甄耀庭叫了声他二表哥,甄家随行一众管事在张大的带领下也齐齐向他见礼。裴修祉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嘉芙。
上次他去泉州时,她才十四岁,出落的已经极好,回来他便一直不忘,想起方才她出舱时,面纱恰被风给拂动,虽只惊鸿一瞥,但入目的仙姿佚貌,却愈发令人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