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要说这水真是神了。”
端木徳淑神色平平,早起口gān她偶然会喝,大多时候她并不遵这些规矩。
戏珠笑笑,她明白,说是天泉水,也不过就是一个名字,至少娘娘是这样认为的,可这也确实是在凤梧宫的火凤脉经过钦天监两位主宫反复计算点出的坎xué,后妃起居录上,每位娘娘都会饮用的,据说能延年益寿、美容养颜,所以也便有了每日一饮的惯例。
“娘娘,您还记得静贵人带来的那位要被处死的小乐师吗?”
“嗯。”不想喝了,端木徳淑推开戏珠的手。
戏珠怎敢勉qiáng娘娘,拿手帕为娘娘擦擦嘴角:“她说呀,娘娘每天饮用的这水,里面的什么p呀酸呀的含量是最均衡的,她说她们家乡最富有的人家也有一口这样的泉水,但是因为养生价值太高,水位降低严重,已经压了厚厚的钢板封住了,都不准从里面提水呢,如果要开封还要很多衙门和官员的手续呢,您说好不好玩。”
“她的家乡都有的东西更没什么好稀奇的了。”端木徳淑起身。
戏珠急忙扶着,想想也对呀,她一个奴才,穷乡僻壤的,就算来的地方稍微大一些也定然不是出身富贵的地方,那最富有的人家能有多富有,可不是没有什么了不起吗:“娘娘今儿早晨看起来气色真好。”
端木徳淑对她们日行一夸的行为早已免疫,都懒得把此当回事:“今天几号呢?”
“还有半个月就要立夏了。”戏珠接过衣衫给娘娘披上。
端木徳淑坐在梳妆台前,神情有些落寞,但还是打起jīng神道:“可把话传到了。”
“回娘娘,传到了。”
“颂心身居高位,阿静做事稳妥,定能把这件事办的让下面的人心服口服。”端木徳淑看着镜中的自己神色恍惚。
戏珠让梳头的姑姑轻一些,看着主子心里也不是滋味,刚刚娘娘问她日期的时候她便知道娘娘恐怕有几天又要落寞神伤了,殿下周年拜祭,可不是快到了吗……
戏珠细心的让人撤了宫殿里偏红的摆设,桌面上也全上了素菜,香料亦放入了库房,虽然没人提,但这些日子,凤梧宫里比往日消寂很多,也没人敢说说笑笑,大声喧哗,每个人都静悄悄的唯恐触碰了娘娘的心事。
端木徳淑觉得还好吧,这么多年了也正好借着他的日子,为先去的皇子公主们一起点上一盏长明灯,虽说这些事是皇家的私事,端木徳淑还是依照规矩报了内务府。
虽说一盏长明灯只是一个慰藉,但却是后宫失去子女的母亲心安之处,战乱纷争中,本就脆弱的他们曾经带来过欢乐,也带走了欢乐。
端木徳淑用了膳,坐在榻上,挑着箩筐中的彩线,沉默的编着手里的长生结,不去想曾经有个小小的身影绕在她身旁,奶声奶气的话语,也不想他每次调皮捣蛋后低头认错下还不忘突然抬头对着她笑。看不到你长大,是多么大的遗憾啊……
戏珠为娘娘斟了参茶,退回一侧,只有这时候她才会忍不住想,若是娘娘能再孕就好了,哪怕只是移情的寄托呢,也能让娘娘好受些。每年到了这几天,皇上是不会来的,听说这几日除了政事,也在斋戒,估计会陪着娘娘一起去点灯吧。
端木徳淑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怎么编都编不下去……
戏珠心里针扎一般的钝痛。
端木徳淑又拿起线缕,尽量让手指动着。
戏珠看向一旁的宫侍:“去湖馨苑请大皇子过来。”
“是。”
小宫侍刚走,明珠进来道:“娘娘,内务府刚刚回话说,除了皇后娘娘的銮驾,皇上不允许后宫宫妃随从。”
端木徳淑闻言抬起头,平静眼眸中的厉色一闪而逝,声音平和:“皇上说的。”
“回娘娘,是,皇上口谕,估计是嫌人太多吧……”明珠见娘娘神色不对,立即闭嘴。
端木徳淑嘴角的讽刺淡去,后宫之中的嫔妃就不是母亲了,除了是他的女人就没有一个她们自己真心相待的身份了吗。她们也是从听要在皇家寺庙为先去的皇子点长明灯起就感恩戴徳盼着的,她们不求你让她们身居高位,也不求你天天看顾,就为故去的子女点一盏长明灯,就‘嫌人多了’!
端木徳淑垂下头,尽量平复着心中的情绪,尽管他们身为庶子庶女,并没有被人放在心上,但在生母眼里,他们都是独一无二,惋惜心疼或许没有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可不见得没有住进她们的心底!
戏珠看着手指越来越急的娘娘,轻声唤道:“娘娘……”
端木徳淑闻言不禁回神,手里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脸色也好了不少,尽量周正的完成手里的长生结后,放回筐子里,轻声道:“摆驾上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