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氏闻言眼眶便又红了,握住锦瑟的手,道:“之前是舅母不好,是舅母想不开,这才害的你和茂哥儿在江州受了这几年的苦。也是舅母不好,将你大舅的死无端加诸在你和茂哥儿身上,若不是舅母,今日彦哥儿也不会被人利用险些就害了你……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真是无颜活着了,便是死了也没脸去见夫君和华姐儿……舅母做了很多错事,微微可还愿原谅我?”
锦瑟听罢水润的眸子越发清亮,似墨玉上滴了雨珠儿,闪动两下,拉着海氏的手抚上心口,道:“大舅母,微微这里好疼啊……大舅母一定还未原谅微微,这才说出这种话来……一定还在怪微微和弟弟,将我们当成姚家人来憎恨,要不然舅母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见海氏情急,便又道:“大舅母一定忘记微微小时候您和微微说过的话了。那次微微和二姐姐不小心将墨汁洒在了大舅舅最爱的古画上,我们吓得将那画藏起来,怎么都不敢告诉大舅舅,大舅母寻到我和二姐姐,听我们说了画的事,微微记得大舅母说,做错了事也不必害怕,因为大舅舅是微微和二姐姐的亲人,亲人便是在你有难的时候能站在你的身旁握住你的手,在你犯了错时能原谅你,包容你的人……大舅母和彦哥儿都是微微的亲人,微微亲人不多,不想也不要再失去任何一个。”
海氏闻言一阵动容,将锦瑟揽进怀中,到底没忍住,两人都落了泪。
松鹤院的花厅中,廖老太君放下茶盏,惊怒道:“你这些日竟是跑到了陲州去?那陲州已是边关苦寒之地,这些年边境又常常有蛮夷滋扰,你不声不响身旁就带着两个长随怎这么没轻重自涉险境,若然你有个好歹,可叫祖父祖母和你母亲如何是好,你的孝心当真被狗叼了吗!”
廖书意风尘仆仆地站在厅中,闻言又见廖老太君着实恼怒,便忙跪下,一径地认错。一旁尤嬷嬷劝了两句,廖老太君才令廖书意起身,又吩咐丫鬟给他盛碗热汤,这才道:“说吧,到底是何等要紧的事叫你这般不顾一切跑到陲州去。”
廖书意闻言又放下手中茶盏,起了身再度跪下,这才道:“祖母容禀,当年父亲路过九云山遇山匪才致英年早逝,后朝廷剿灭了九云山匪乱,据那些山匪交代当年杀害父亲的确实是他们,故而这些年我们才未曾疑心父亲之死另有乾坤。可自微微和茂哥儿进京,孙儿知晓这些年他们在姚家吃的苦头,得知姚家人竟皆乃豺狼猛虎,孙儿便越发觉着父亲之死事有蹊跷。当年九云山的匪贼多半都流放到了陲州,孙儿这次前往陲州寻到了几个原九云山的匪贼,细细问过父亲遇害前后的事,到底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廖老太君自知定然是有极重要的事才叫廖书意离京跑到边疆去的,如今闻言却还是微惊,舒了一口气,这才勉强稳住跳动的心脏,继续倾听。
却闻廖书意又道:“孙儿查明,父亲遇害当日,原本那些山匪已安歇了,是二当家马大栓突然令众人前往劫掠的。九云山的匪贼一向只抢钱财,不害人命,可当夜一乱起来也不知谁竟砍杀了父亲。那些匪贼见父亲被杀,原是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将小厮等人一并杀死灭口的,谁知马大栓却发现了父亲的官印等物。那些匪贼不过是生计困难的百姓被逼无奈上山为匪,并非穷凶恶煞之辈,一听父亲竟是官身心知闯了大祸,当即就没了主意。那二当家竟也慌了,当下就吆喝着带了众人撤了,这才放下尾随父亲的全叔等人。”
廖书意言罢,廖老太君已听出了蹊跷来,捏着扶手的手微微颤抖,廖书意便又道:“孙儿又细细问了父亲遇害前几日可有人上山寻过你二当家,倒真有两人回想起来,说却有一三十左右的男子找过马大栓。还说这男子带着两个小厮,瞧着倒似生意人,听说话口音正是江州人士。这人走后,大当家曾问起此事来,马大栓只说是他家中老娘病倒,他那弟弟和弟媳恐老娘不好,这才托了熟识的跑商人来给他送个信儿。这马大栓因犯了事才逃到了山上为匪,却是出了名的孝顺,众人听了他的话不曾有疑,如今想来却觉不妥。马大栓平日听说老母有个头疼脑涨便要不惧凶险的下山回去探看,那次他非但未下山探母,反倒连着两日心情极好,还和山上兄弟们一处吃酒喜乐。后来朝廷派兵围剿九云山,马大栓也似早听闻了消息般,一早便偷着跑了,到最后也未被官府捉到。”
这种种迹象,分明就是有人在大儿子经过九云山前,便上山收买了马大栓令其杀害大儿子,而这指使马大栓杀人的除了姚家人又能是谁。只要使廖家和姚家结怨,微微和茂哥儿失去了外祖父一家的依仗,两个孩子才能任由他们姚家人摆布。便是最后茂哥儿蹊跷的死去,引地廖家人怀疑,彼时廖家人也已没了插手此事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