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纱帐中,传来楚清的轻咳声。
酒酒忙放下手中熬制的药,撩开纱帐进入:“小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无碍。”楚清的声音有些虚弱,但神志却还是很清醒的。
酒酒有些不忿的道:“那老大夫一天三次来看看情况,平日就躲在房间里,哪里像是官府派来给小姐治疗的,真是气死人了。”
楚清靠在床头,闭着眼,感受着脑海中的晕眩,还有四肢的无力,淡淡一笑:“这也是人之常情。”额头的滚烫,让她的呼吸都变得灼热。
“小姐,你这个方法真的能行么?”酒酒看着一脸病态,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楚清,担忧的道。
“自然是肯定的。”楚清睁开眼,清幽的眸中闪烁着坚定不移的光芒。
人痘接种术,是她之前所在那个时空,经过无数人临床证明的可行之术,不可能换了一个地方就失灵。
“可是看着小姐受苦,奴婢……”酒酒眼底一片自责。
她懂医术,留下来贴身照顾楚清,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为了防止传染,名柳早就被楚清支了出去,小丫头临走时还哭哭啼啼的,说要与她共患难。
可是,就因为酒酒留下来,看着楚清受苦,去感染瘟疫,才让她心中觉得十分难过。
哪一家的小姐,会像她家这样,以娇贵之躯去冒险?
小姐如此的与众不同,难怪会让公子青睐了。酒酒在心中突然明悟。
“好了,我没什么事。你先出去吧。”楚清感到有些力乏,多说一句话,那种头疼欲裂的感受,几乎要绞碎她的神经。
酒酒知道病人需要多休息,也不敢多言,只能退出纱帐外,继续熬药。
房间里,到处都充斥着药香,更添了几分楚清的柔弱。
梨园被隔离,除了酒酒和那刘贺派来的老大夫之外,任何人不能进入,就是连靠近都不行。而酒酒每日进出,都需要让那老大夫把脉,确定她没有受到感染之后,才能离开梨园。
白影从空中飘落,酒酒定眼一瞧,失声站起来:“公子!”
水千流抬手,示意她噤声。俊美非凡的五官蒙着一层薄冰,望着那层层纱帐,思绪复杂难明。
脚下抬步,向里屋走去。
“公子!”酒酒焦急的阻止。
不可抗拒的眸光落在她身上,让她不寒而栗,却硬着头皮,咬着牙道:“公子身份尊贵,不可涉险,还请公子保重。”
“让开。”水千流对酒酒的劝告置若罔闻。
“公子!”酒酒更加急切。
眸光淡淡的扫过:“要我出手?”
无奈,酒酒让开了身体,看着水千流一步一步向楚清靠近。
进入纱帐中,药味更重,隐约的还掺杂了楚清身上的味道。水千流看着躺在床上昏睡,额间布满细汗,衣襟微湿的楚清,心疼不已。
修长好看的手指轻抚上楚清苍白的脸颊,那几近透明的颜色,让他心疼得愤怒。
他气床上的女子不顾自己安危以身犯险,更恨那刘贺,胆小怕死,居然让一个小女子来受如此的苦难。
而他最怨恨的就是自己,不能及时阻止她的冒险,也不能代她受此罪。
楚清睡得似乎有些不安稳,眉头轻轻蹙起,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如此虚弱,又如此安静的楚清,是水千流不习惯的,如同未满月的小猫一般,让人心疼得不敢多用一分力。
水千流将楚清缓缓抱起来,放入自己怀中,拿起丝帕为她轻拭汗水,希望她能睡得安稳一些。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会被传染,也不在意此刻楚清身上的脏污,似乎只有抱着她,他心中的疼才能得到缓解。
一会被烈火包裹,一会又好像掉进冰窟的楚清,觉得浑身的骨头好似都被碾压过一般,那种酸胀,疼痛的滋味十分难受。
恍惚间,她回到了自己被毒死的那一幕,邝田廷扭曲而疯狂的笑容,在她震惊的瞳孔中放大,血液从她的口鼻中不断涌出,染红了身上的白色衬衣。
力气被无形的抽去,她整个人好像掉下一个无尽的冰洞,四周都被冷气包裹,冻得她无法动弹。
接着,她又从冰洞中掉入火焰山中,四周的热度似乎要将她烧化,变成气体。
反反复复,不断的折磨着她,折磨着她的意识。
突然,她感受到了身上好像多了一个什么东西,很温暖,很舒服,隔离了极寒和极热,如温泉一般,保护着她,让她饱受折磨的心得到一丝缓解。
她看不到是什么,却觉得无比安心。安心得让她沉沉睡去,忘记了病痛的折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清缓缓醒来,睁开双眸,却突然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人的怀中,那怀里的温度和她在梦中感受到的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