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旋王终于明白为何族人无法与另一方的灵犀族对抗,那些人竟是从来都未死过!而夜翼也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些人的魂魄难以入口。
再美味的魂魄,经历数千年,消散重聚再活过来,零零碎碎的拼凑令他们只能活着却无法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魂魄这东西也已经如重温了无数次的残羹一样,想到他吞噬的那些,是死去了不知多少次,又被加持的灵力拼凑出来重新塞回身体的杂碎,他就想吐。
“继承荼鳞之力的银曜王,你该顺应荼鳞之意,万物生灵都在等待,等候世间重来。”抱着期望和威胁,这样的话从三十五人口中吐出。
沙尘里呼啸的狂风骤然停下,就像是时间被人定住,站立其中的白袍抱着怀中绯红,天下地下的昏沉暗色里,就那一点纯白如霜雪噬人,那一抹绯色如鲜血刺眼,静止不动的黑发却在一切都停滞的这一刻,漫天飞扬。
“你们帮他来要挟,以他来做筹码,你们,果真大胆。”毫无平仄起伏的话音听不出是怒是恨,那飞扬的黑发却在起伏间氤氲出浓重深幽的暗色。
分明就在眼前,却在倏然间令人产生错觉,眼前站着的祭司并不在这个世上,而是站在另一个空间。
望着怀中之人,墨黑幽蓝的眼浮现狂乱的异色,想到先前凌洛炎对他说出的那两个字,龙梵怀抱着凌洛炎的手在衣襟下微微一颤,又再度抱紧,紧到犹如想将眼前之人就此嵌入身体,再也不让他有机会说出那样的话。
忘情,忘却世情,但洛炎怎能忘却他们之间的情?他知道抵抗言灵术并不容易,何况是三十多个一同施用的言灵,洛炎就算能抵挡也需要经过一番挣扎,可就算只是一瞬,只是片刻,他都不能忍受。
他不能忍受从他口中说出那样的话,不能忍受这双眼里出现陌生的表情,他只能让他沉睡。
洛炎,等你醒来,便能见到那些人付出的代价了,我不能怪你忘情,但我能让使你忘情之人知道,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仿佛在望去这一眼的刹那间,殷红衣衫的赤色注入眼底,龙梵眼中染上了猩红,露出血色,从容优雅,雍容浅淡的悠然立时成了残忍的代名词,注视凌洛炎的眼神轻柔,抬首间笑意化作杀意。
“你们想我我灭世,我就如你们所愿,就用你们所要的朔水,这就是,你们要的荼鳞之力-------”
轰然巨响,伴随着飘渺的话语,话语如水流淌,但那水色却是能将所有都覆灭的危险,众人慌张的退后躲避,经历过相似灾难的长老们不知还有何处能让他们避去这场灾难,看到先前走过的洞口,连忙招呼众人过去。
等他们进入洞口,脚下已经站立不住,外面的沙粒将洞口掩埋,无人看到外界的景象,他们也该庆幸无人见到,只因此刻,天地间除了沙尘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月色皎洁早已不见踪影,朔水的灵光取代天色,此刻看来,就如天要塌下,地已凹陷。
那三十五人面对即将到来的覆灭,即将开启的灭世之灾,居然露出笑意,见到这股朔水之力就如见到神人荼鳞,他们等候多时,终于等到今日。
叩拜而下,双手高举,如最虔诚的信徒,迎接这一场盛世浩劫。
随心而发的力量早已超出龙梵的掌控,他也不想去掌控,他只专注的看着怀里的凌洛炎。
阖起的双眼看不到漠然的神情,闭起的唇也不再说出让他心口疼痛的词句,那三十几人做错了,但也选对了,他唯一的弱点就是他。
早在他的情意陷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就不再是他人眼中世间无敌的祭司龙梵,更不是他的族人眼里如同天神的银曜王,他可能面对任何,却独独不敢面对将他忘却的洛炎。
地面塌陷,天空如一匹蓝绸砸下,不知是空间被撕扯还是地底深处破裂,不知何处而来的水夹杂在沙尘如海浪冲散一切。
狂风如飓,卷起的沙尘如刀削,那并列的三十多人里有人被卷起搅碎,这一回痕迹还不及消散,印出幽蓝的沙便在瞬间吸收了满 满的血红。
血沙点缀着青蓝冷冽,呼啸狂卷,天地早已无法辩,唯有阵心之中站立的身影,定定的站立不动,垂首轻吻,仿佛身外的一切与他无干,对周遭的逐渐扩张的灾难无动于衷,此刻祭司龙梵脸上露出的是除了他怀中的凌洛炎以外,无人见过的不满和焦躁。
你要何时醒来?消去那股言灵之力?做回自己?洛炎,你可知那两字,就足够让我为你灭去世间一切,不必他们要挟,不必他们逼迫,只是那两个字,只要那一个陌生的眼神,就足够令我失控。你爱看我为你失去冷静,如今为何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