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将军坐直了身子,“说说看。”
原来北方战事吃紧,重廷川觉得北疆将领不合适,有意与陛下提议换将,就来与梁大将军先作商议。
梁大将军又看了郦南溪一眼,这才与他说道:“卫国公属意何人?”
重廷川低声说了个名字。
梁大将军有些犹豫,“他合适?”
“最起码比现在的段将军更合适。”重廷川道:“段将军善守不善攻,手段太温和了些。这样下去,怕是麻烦。”
两人在那边说着将领问题,郦南溪却有些坐立难安。
——早知道重廷川和梁大将军要商议这些,她还不如不进来。可重廷川一点征兆都不给她,她能如何?
郦南溪索性放开自己的思绪,不去听不去看,只垂眸想着家中那一个新得的花鸟纹粉彩敛口花瓶应该插个什么样的花更合适。
许久后,两人那边声音渐歇,郦南溪才慢慢回神,问询的看向重廷川。见他依然在和老将军详谈,好似已经到了尾声,她知晓再过会儿应当就差不多了,便望向了旁边的博古架,细看中间搁着的那个玉石貔貅上的纹路。
“……话虽如此,可是,这些话由我来说怕是不妥。”梁大将军止了先前那笑呵呵的模样,拧眉道:“陛下定然能够知晓你来我府里的事情。若以为我们在此密谈——”
重廷川不以为意,“我不过是来探病么。”
梁大将军冷哼,“莫要和我打这些弯弯绕。你比我更了解他。”
“这不是还有她么。”重廷川勾了勾唇角,一把将郦南溪搂在怀里,“我若是和将军密谈,哪能让她在旁跟着。是不是?告诉陛下说我们两人商议事情的时候将她留在身边,陛下怕是也不会信的。所以,我们这一次不过是闲聊罢了。”
郦南溪被他刚才这么一搂已经回了神。听过这番话语,她这才知道他为什么要她留下听那些,很是哭笑不得,“国公爷真是深谋远虑。”
重廷川低笑道:“好说。比你总得强一些些罢。”
看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梁大将军暗觉诧然。
这两个孩子,真是……
说他们什么好呢。
这小子明显信任这丫头,所以可以放心的将她拉进屋里听那番话,顺便可以当挡箭牌。这丫头也怪。被这小子“利用”了也不在意,即便知道他特意让她留在屋里不过是借她来堵住旁人的口,她也毫不放在心上。
不过,夫妻间若能做到这个份上,也是不枉此生了。
老将军兀自感叹着,颔首道:“既是如此,这事儿我就应了。改天我好些了就去面圣。”
重廷川知晓梁大将军此番前去与陛下辩驳也是不易,当即敛了神色抱拳说道:“多谢梁将军。”
老人家笑着摆了摆手,“本就同是为了江山社稷,没有谁谢谁的。你们自去玩吧,我歇一会儿。”
重廷川就带了郦南溪出屋。
梁太太早就遣了人在院子外头等着。看郦南溪他们出来了,那丫鬟就引了两人往厅里去。厅里出了梁太太和梁大奶奶外,还有梁大奶奶的一双儿女。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样子很是英武,名唤梁立。少女和郦南溪年岁差不多,名唤梁意。
梁太太看到郦南溪他们俩,只依着礼节和他们礼貌的说了两句话。郦南溪亲手将梁氏写的那封信给了梁太太。梁立眼观鼻鼻观心的静默喝茶。梁意则是转着眼睛一直在好奇的打量两人。
待到郦南溪她们坐下后,屋子里一下子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就连端茶喝茶,都半点声响也没有。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
旁边梁意又盯着郦南溪看了半晌,忽的问道:“六奶奶头上的这支步摇是哪里买的?好生漂亮。”
那步摇上面有精雕细琢的展翅双蝶,下面垂着珠玉所做的串饰,极其精美。
郦南溪就道:“是在翡翠楼所处。”
梁意啧啧称叹:“真好看。我去翡翠楼的时候没有看到那么精巧的。”
郦南溪笑笑没有接话。
——这步摇是重廷川让莫七亲手所做,外头自然看不到。
经了梁意这一打岔,刚才那因了无话可说而静寂下来的气氛就松快了些。
“国公夫人的东西自然不比旁人。”梁太太笑说了梁意几句,问郦南溪:“不知大太太最近可好?前些日子见到庄太太,倒是精神不错。只不知大太太是不是也和她那般顺心如意。”
庄太太便是郦南溪的舅母、梁太太的小女儿小梁氏,重大太太的妹妹。
“太太还好。前些日子在忙家里姐妹的事情,我也不甚清楚。”郦南溪便道:“倒是许久没见舅母了。”
梁太太本就打算听郦南溪说那“家中姐妹的事情”,闻言就多问了几句。郦南溪只说太太若是想知道,不妨问问大太太,具体情由她也不知晓。梁太太见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就歇了之前的心思,待她像刚刚那般神色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