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簇烂漫的绣球花丛中,身形高壮的少年声音粗哑,“你为什么老是掐我耳朵?”
站立在那少年面前的少女抿唇轻笑,那张覆在细薄面纱之下的面容清婉秀美,声音轻细道:“这样以后我一掐你耳朵,你就能认出我了啊……”
可是宋礼弥,你终究还是没有认出我……紧抿的眼角处缓缓流下一行清泪,平阳长公主死死的蜷缩起纤细的身子,将脸蛋紧埋于宋礼弥怀中,哭的抽噎。
死死抱住怀中的纤细身影,宋礼弥双眸赤红,铁骨铮铮的硬汉,竟是也忍不住的留下一滴热泪。
他尊称她为一声亲姑奶奶,却是不曾想,这伤他最深之人,易是与他血脉相连之人。
先帝也好,太后也罢,他与木绣何尝不是这两人争权夺势之下的牺牲品。
伸手接过一旁女婢递过来的巾帕,宋礼弥一点一点的替面前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的平阳长公主擦去脸上的泪渍胭脂和那些细碎糕点。
清婉秀丽的脸蛋慢慢自那脏污面颊之下凸显,一双散着朦胧水意的黑眸乍看之下竟与苏梅有五分相似。
除去了那厚重的胭脂水粉,此刻的平阳长公主清丽秀眉的好似远黛山眉,只面颊额角处浅淡印出的一些痘印破坏了这张清雅面容的美感。
怪不得那时她要以薄纱覆面,现今每日还要以厚粉敷面,原来是面上有这些痘印。
伸手轻轻的抚过那些浅淡痘印,宋礼弥突然勾唇轻笑,幸好,我找到你了。
*
鹿鸣苑中,马焱一把捂住苏梅那双瞪得极大的水眸,直接便拽着人的衣领子拎进了内室之中。
踩着地上软绵绵的毛毯,苏梅仰着小脑袋睁着一双疑惑水眸正欲说话之际,却只见面前的马焱嘴角轻勾,伸出两根纤瘦手指捻了捻苏梅那鼓囊囊的衣襟道:“这是什么东西?”
顺着马焱的手指方向往下看去,苏梅一眼就看到了那被自己粘在袄裙之上,被碾压成泥状的糕点碎屑。
“不,不是娥娥的,是,是长公主的……”苏梅睁着一双无辜水眸,用力的看着面前的马焱使劲“辩解”道。
听到苏梅的话,马焱双手环胸,黑眸半眯,正欲说话之际却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响,噼噼啪啪的嘈杂非常。
收回那定定落在苏梅身上的目光,马焱拢了拢自己的袄袍宽袖,转身往屋外走去。
逃过一劫的苏梅赶紧用力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糕点碎屑,然后舔着一张白嫩小脸,屁颠颠的跟在马焱身后出了屋子。
只见鹿鸣苑门口,青瓷花盆倾倒,细碎散泥扑落一地,缀在青枝绿蔓上的素白小花被那两个纠缠在地上的纤瘦身影压的面目全非,黏印在青石地砖之上,显出一圈青韵水渍。
“四少爷,您看这……”妙凝站在鹿鸣苑门口,一看到那从院中出来的马焱,便立马焦急的上前道。
马焱站在原处,伸腿一脚踢开那滚落在自己面前的青瓷花盆,声音沉雅道:“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啊,这大姐儿刚才还与奴婢说的好好的,一转头看到柳姑娘过来,却是突然一言不合的就与人打在一处了。”妙凝确是没料到,平日里看着盈盈弱弱的大姐儿苏秀媚,竟然还有这般凶悍利落的时候,而那看着一副温婉娇小模样的柳枣知身上突然爆发出来的凶狠之势与苏秀媚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柳姑娘?”苏梅从马焱身后冒出小半个脑袋,睁着一双好奇的水眸,奶声奶气的道:“是谁呢?”
“是柳姨娘的妹妹,名唤枣知的,四姐儿前几日不是还说人家唱的小曲儿好听吗?”
“哦。”听到妙凝的话,苏梅缓慢的点了点头小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好听。”
前几日苏梅无意间听到这柳枣知坐在后园石亭之中唱那哀艳小曲,声声绕梁催泪,入耳即化,那股子旎侬旖旎,若是被那些个路过的旁人听到怕是要酥了骨头了。
那头,幼白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匆匆赶来,连忙将那依旧纠缠在地上的两人一一分开,然后再各自搀扶着站立两旁。
苏秀媚与柳枣知鬓发散乱,气喘吁吁地被身后各自的丫鬟婆子拦着,身上襦裙脏污,脸上也是蹭的白一块黑一块的。
“柳枣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要唱曲儿是吧?好啊,你唱,你再唱,我撕烂你的嘴!”一边说着话,苏秀媚突然声音激昂,身形扯动,踢着一身罗裙就要往柳枣知的方向踹去,被身后的丫鬟婆子死死拦住。
柳枣知站在原处,看着那被死死箍住了胳膊的苏秀媚扯唇轻笑道:“就凭你这副丑模样还想与我争,简直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