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马焱的话,平阳长公主那双迷糊的双眸瞬时便瞪大了几分,但因为她实在饮酒太多,所以此刻脑子里头迷糊的很,只耳畔处那一道熟悉的声音在细缓的说着话道:“他在门口等你……”
顺着那道熟悉的声音缓缓站起身子,平阳长公主努力的踩着自己软绵的步子往房门口走去。
左摇右晃的穿过珠帘,平阳长公主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到门毡处,掀开门毡,刺眼的日光倾泻而下,遮挡住了她的视线,那站在房门口的高壮身影穿着一身细薄常服,衬出一张俊挺面容。
靖江郡王垂首,看着这站在自己面前的平阳长公主,面色僵直,似乎十分不能相信面前这疯婆子一样的女人是那个永远高昂着头颅,只欢喜穿最美的衣裳,带最贵的首饰,用最好的物事,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模样的平阳长公主。
“嗝……本,本宫的孩儿……”跌跌撞撞的撞进靖江郡王怀中,平阳长公主努力的伸出自己那双纤细素手往靖江郡王面上抚上。
但因为这靖江郡王实在是太高了,所以平阳长公主伸了半天的手却还没碰到他的脸。
“本,本宫的孩儿长的真好……”歪着脑袋看了面前的靖江郡王一眼,平阳长公主用宽袖一抹自己那张五颜六色的脸蛋,突然两脚一蹬,直接便吊在了靖江郡王的身上,然后心满意足的伸出两只手掌用力的揉捏着面前人的脸。
将自己那张黏糊糊的脸蛋使劲贴在靖江郡王那张僵硬的脸上,平阳长公主用力的环抱住面前之人,声音细哑的带着哭腔道:“真好……”
微微侧了侧脸,靖江郡王伸出修长手掌,毫不客气的捏在平阳长公主的肩膀上,然后面色僵直的正欲将人推开,却是突然顿住了动作。
细细密密如断线珍珠一般的滚烫泪珠顺着自己的脖颈处细细流淌下来的,那滚烫的泪珠黏在他的脖颈处,浸湿他的衣襟,淌进他的里衣……哀切的抽泣声断断续续的带着细小的呢喃,清晰的传入靖江郡王的耳中,“宋礼弥……绣球花开了……你怎么还不来娶我……”
缓缓放下那只手,靖江郡王只感觉自己的身子越发僵硬了起来,连推开身上之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娘说绣球花是结彩之意,等绣球花开了,我就来娶你,好不好?”
“好,我等你。”
可宋礼弥,你怎么没有认出我呢?
第63章
昭武将军府,世代功勋之族,现昭武将军宋武,以是耳顺花甲之年,却依旧一心醉武,其妻早逝,总共育有一子一女,一子战死沙场,独留两孩婴啼,一女成当今太后,执掌半壁江山。
那两孩婴啼现今分别为靖江郡王宋礼弥与当今皇后宋青岚,宋礼弥为昭武将军独子,三十有二,却无后嗣傍身,眼看昭武将军府后继无人,子嗣凋零,太后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毕竟那平阳长公主为先帝宠女,赐婚靖江郡王,即便无后,宋礼弥也不可纳妾开脸,说句难听的话,就算是那平阳长公主去了,这靖江郡王还是得要替她守着,除非这平阳长公主自愿与宋礼弥合离,还他自由身。
散着细阳的庭院之中,靖江郡王单手将那吊在自己身上的平阳长公主托抱到臂弯之上,然后踩着脚上长靴,一步一顿的踏着地上的青石板砖往院外走去,俊挺的面容之上神色深沉,一双黑眸之中眸色晦暗,暗欲涌流。
十年前,先帝赐婚,宋礼弥于战场奔骑战马而来,三天三夜未曾阖眼,到达汉陵城后,太后却告知他木绣为先帝所害,横尸荒野,被饿狼分而为食。
木绣为宫中女眷,与一贵人相居于皇家天庙之中,宋礼弥与其偶然相识,一见数载,只不知为何,木绣每次与他相见时,面上总覆一层薄纱,由发髻处垂下,细细密密的盖在那张脸蛋之上,旁人入眼皆是朦胧一片,偶时换了发髻,也会露出一双黑雾水眸,干净纯澈,细如清泉。
木绣也不爱说话,她最喜做的一件事便是蹲在绣球花丛里摆弄那簇拥拥挨在一处的圆滚木绣球。
十几年了,宋礼弥再不敢想起那身形纤细的清雅女子,再不敢想起那十几年来却始终萦绕于自己耳畔处的一句“我等你”,木绣的模样,声音,渐渐模糊于宋礼弥心中,只剩下那一点小小的剪影却是似如影随形一般的烙印在他心底里最柔软的那块地方。
伸手轻轻的将怀中之人置于面前软榻之上,宋礼弥粗糙的指尖抚过怀中平阳长公主那张脏乱的面颊,轻启薄唇,声音轻颤道:“木绣……”
怀里的人没有反应,片刻之后才伸手轻轻的掐了掐宋礼弥那厚实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