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兮看了看四周情形,轻轻夹了夹马腹,微微走出了几步,还未发话,跟前的三百禁卫军便整齐的拜倒在地,口中齐呼:“参见君上!”
安宁兮抬眼冷然的看向城门口车撵中的男子,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如今的心境已经跟不久前到东越时完全不同。
安宁兮翻身下马,她身后的四人也跟着下了马来。楚业祈原本以为她是要近前跟自己话别一番,怎料安宁兮却只是走到一边远远的朝他拱了拱手,便毫不停顿的登上了马车,紧接着知玉也在她的身后上了马车。
楚业祈当即愣住,在场围观的开封百姓也当即愣住。
萧如忠见状,赶紧低声对他道:“王上不必在意,女侯为人一向荒唐,失礼的事情可不是第一次做。”
楚业祈紧皱着眉不说话,他并不觉得那是因为她平时荒唐的原因。毕竟这次相见,他已然发现了女侯的变化,要说如今的她荒唐,似乎有些牵强。
不过他心中的确觉得十分不快,毕竟自己在此等候许久,女侯这么做,对他实在是毫无尊重可言。可是他会愣住却是因为觉得刚才安宁兮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和那遥遥的拱手相视,像是带了什么其他的意思。如同一种宣告一般,只是他不明白她要宣告的是什么。
就在楚业祈这怔忪间,安宁兮的马车已经缓缓行驶远去,武之锐在车前驾车,秦皓和栗英倩骑马护在马车两侧,三百禁卫军随护在后。
楚业祈细细看了看秦皓和栗英倩二人的背影,不明白怎么突然会出现这两人。他之前并没有见过栗英倩,因此并不知道这个女子就是与那位故人并称为天下两大奇女子的西华女将军。
见安宁兮的马车已经走出很远,楚业祈挥了挥手,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回宫吧。”声音里仍旧带着一丝不悦的意味。
楚业祈的马车一离开,围观的百姓们顿时开始议论纷纷。大都是说女侯不识礼数,也有人揣测说是因为女侯与自己身边那个男宠出去游乐,误了回国的时辰,怕被东越百姓笑话,这才慌忙登车而去,一时版本各不相同。
直到多年后,亲身经历过这天的东越百姓才恍然大悟,其实女侯的行为不是不识礼数,也不是怕被人笑话,而是一种决绝的宣战姿态。
百姓们的讨论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而此时被众人谈论的安宁兮则已靠着车厢沉沉睡去。她的病还未痊愈,这番折腾下来,早已觉得疲累不堪。
知玉在一边盯着她的脸细细的观察了一阵,脑中想起她发烧时那几句莫名其妙的呓语,再细细的联想了一番她自醒来后的种种表现,心里突然划过一个念头。
也许如今的女侯已经根本不是原来的女侯,而是彻彻底底的另外一个人。虽然极不相信,但他还是想到了这个念头。
他微微垂眼,漆黑的眸子里暗潮汹涌。原先他想要等女侯露出蛛丝马迹,好让他寻到她变化的真正原因,然而如今蛛丝马迹真的显露了,他又不能相信会是这样的结果。
许久之后,他终于抬起头来,微微叹了口气,心中暗道:还是要再等等才能知晓啊。想完有些遗憾的笑了笑,接着背靠上车厢开始闭目养神。
车外的武之锐此时怕安宁兮的病情会耽误,马车赶得很快,假如不是考虑到还有徒步而行的三百禁卫军,他肯定会赶得更快。
转眼几个时辰过去,傍晚已至,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昏暗。武之锐正赶着车,眼看就快接近淮水边,却突然望见远处立着一道人影,正挡在道路当中,等他看清那人模样,顿时一惊,赶紧减了速度,停下了马车。
一边的秦皓和栗英倩也跟着停了下来,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武之锐,却见武之锐转身朝后面马车里的人说道:“君上,荼弥迦大师来了。”
秦皓和栗英倩顿时愣住,看向路中央的人时,眼神露出了惊异。原来这就是名扬天下的高僧荼弥迦。
两人思绪未定,就见马车的帘子被轻轻掀开了来,紧接着安宁兮探出了身子,整个人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朦胧之态,但是在看到荼弥迦的一刻,她仿佛立即就清醒了许多,随即在武之锐的搀扶下缓缓的下了车。
荼弥迦见安宁兮向他走来,脸上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慈悲笑容,接着双手合十,朝她欠了欠身,“阿弥陀佛,女侯有礼了。”
荼弥迦刚刚朝她行过礼,安宁兮便忍不住嘲讽的笑了起来,低声道:“大师总算不叫我故人了。”
荼弥迦微微笑道:“施主已然新生,贫僧是希望施主可以不用挂念过往,倒不如真正接受了如今的新身份,好好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