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上朝。
休养数月,伤势已经差不多痊愈,的确是该真正接手南昭国政大事了。
原本今日上朝就只是打算露个脸,熟悉一下环境,安宁兮并不认为会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处理,因此此时坐在这里多半也就是表明一下自己已经出山的事实,谁知她刚想到这儿,郎太傅就出列了。
“启禀君上,臣有本奏。”
郎太傅官职位列百官之首,是南昭文政中的脊梁,又是君主之师,因此安宁兮闻言后当即就收回了刚才的念头,口气肃然的回了一句:“郎太傅请说。”
郎太傅朝她拱了拱手,从袖间抽出一张请柬模样的帖子递了过来,安宁兮身边负责伺候上朝的小太监赶紧上前接过,接着返回玉阶,将之置于案几之上。
安宁兮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帖子,原本平静无波的表情突然僵住。
那张帖子上赫然印着东越王室的纹饰,十分清晰。
“这是什么?”安宁兮的声音不自觉的冷漠了许多,叫郎太傅一阵心惊。
“启禀君上,这是东越王差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请柬,说是要亲自交给君上,臣收到后立即就呈了上来,还请君上过目。”
安宁兮紧紧的盯着那请柬,许久之后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伸手取过展开,细细读了起来。
不过短短一瞬,安宁兮托着请柬的手就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楚业祈和郭慧月……竟然有孩子了?
纵使安宁兮平时再冷漠淡然,此时也难忍心中愤恨,胸口也剧烈的起伏起来。闭了闭眼,她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我们还是回我们原来的世界去吧,那位高人说过,我们的灵魂既不属于这个世界,就并不稳定,寄居在这副身子里也许将来连孩子都不会有,更有可能会随时没命的……”
声音戛然而止,安宁兮蓦地睁开眼睛,心中止不住冷笑。
你不是说现代灵魂在这个世界不稳定么?你不是说寄居在郭慧月的身子里连个子嗣都不会有么?你不是说还会随时殒命么?那为什么你现在不仅活的好好的,还与那人生下了孩子?
原来一切不过是为了害我而编织的谎言罢了。
安宁兮心中这般想着,手中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请柬顿时被揪成了一团。
郎太傅见此情景,心中闪过惊讶,抬眼看向安宁兮的面容,见她一副冰冷骇人的神情,迟疑着开口问道:“君上,这请柬中……说了何事?”
安宁兮回过神来,手中力气稍减,神色也缓了过来,“没事,只是东越王后郭氏诞下麟儿,还有几日就要满月了,东越王想请各国君主前去庆贺罢了。”
郎太傅闻言,神色立即显出犹豫,“这……东越刚刚才与中周有过战事,如今又广邀各国君主前往本国,是不是有些不妥?何况只剩短短数日,从金陵赶去开封,怕是来不及吧。”
安宁兮将请柬随意的抛在案几之上,淡淡的道:“东越王说此次就是要与各国重修旧好,另外为了方便各国君主前往,他已经将庆贺之日顺延了一月。”
郎太傅闻言,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如此说来,不去倒显得我南昭无容人之量了。”
安宁兮听到这话,勾着嘴角笑了起来,心情竟似十分舒畅一般,“郎太傅所言甚是,我南昭岂能落人话柄,这次邀请自然是要去的。”
郎太傅想了想,扫了一眼殿中其他大臣,又转脸看向安宁兮,“可是,该派谁与君上一同前往呢?”
安宁兮稍稍沉吟,眼神亦在大殿之中扫视了一遍,而后在霍霄身上稍稍停顿了一下,但随即又移开了视线。“还是本宫自己前去就好,有武太傅随从护卫,不会有事。”
郎太傅当即就要张口阻止,安宁兮看出他的意图,轻轻抬起一只手阻断了他的话头,“不必多言,本宫心意已决。”
郎太傅看了一眼与自己同排而列的霍霄,后者亦担忧的与他对视了一眼,而后两人都收回了视线,不再多言。
安宁兮早已不是以前的女侯,此时这么坚决,谁也不敢再出言劝阻。
见众人再无他事,安宁兮摆了摆手,似有些疲惫的道:“大家无事就退朝吧。”说完却没等到众人行礼退去,自己已率先起身往后走去。
从偏门走出,安宁兮直往内宫而去。但她却没有去往储明宫,而是拐了个弯往重华殿的方向而去。跟在她身后的宫人们见状,猜到她这是要去见知玉公子,赶紧识趣的退下,不再跟着,只有武之锐远远的随从护卫。
安宁兮这还是第一次到重华殿来。此时离她醒来已过去数月,春日早已变成夏末时分,刚下早朝,时间还未到中午,天气晴朗却带着一丝闷热,叫人有些不舒服。因此进入宫苑大门时,安宁兮一瞧见殿前那大片的竹林,抑郁的心情顿时稍稍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