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翌笑了笑,“没必要说出来,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安宁兮心中震动,缓缓垂下了眼。她如何值得他这般对待。
风翌拉着她站起身来,返回了屋内。
安宁兮一直低着头,想着自己与他之间越来越大的差距。照如今的形式,他就要登上帝位了,而自己是个双手染上血腥的人,史书上会清清楚楚的写着自己在东越王宫的暴行,即使那是报仇,也会让后世不齿。她这样一个人,如何能够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共享天下?何况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在这具身体里待多久,万一哪天他再也叫不醒自己,又当如何?
安宁兮越想越心痛,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喝的酒搅得大脑昏昏沉沉,她竟像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一般,眼泪越流越多。
风翌刚刚将手中的两只碗放好,转头看见她默默的在一边流泪,奇怪的走上前拉着她,“宁兮,你怎么了?”
安宁兮抬起朦胧的泪眼看着他,低声唤了他一声:“风翌……”接下来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风翌像是明白了什么,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好了,不用多想,我以后会一直陪着你的……”
安宁兮从他肩头抬头看他,正好看到他额角的伤痕,这道伤痕可能要陪着他一辈子了,每次看到她都会想起他被水卷走的场景,手下意识的搂紧了他的腰。风翌偏过头对上她的眸子,静静的盯着她,漆黑的眸子渐渐深沉。
“宁兮……”
许久过去,他只发出这一声喟叹,将她搂的更紧,低头吻着她的唇。安宁兮的大脑晕眩不已,只有回应着他的动作。只是脸上的眼泪还在不停的流淌,像是永远也不会干一样。
朦朦胧胧中,她只听见风翌在她耳边一声声的唤她的名字,然后浑身一轻,已经被他抱起。她抱紧他,轻声哭泣,风翌又在她耳边轻柔的唤她,听到他的声音,她才安心了些。
两人身影相叠,她感觉自己如一潭水般,已经融化在风翌的怀里,脑中有许多情景一一闪过,现代的苏文,前世的萧如清,如今的安宁兮……可是最后又都一一的沉寂,只有身边的这个人最真实,她能做的只有搂紧他,不愿放开,可是又不得不放开。
就在最美的时候离开,留下的才是最美的记忆。
风翌醒来时,身边早已没有安宁兮的身影,他慌忙坐起身来,只看到枕边放着一张纸。那张纸的正面写着的是给他母亲的悼亡诗,背面却是安宁兮留下的话。
“如果一年后我还在这世间,我便来找你。”
风翌突然想起之前南昭王宫中她从惊梦中醒过来说的话,那句她居然又死了一回的话。
他顿时醒悟过来,原来她昨晚流的泪,所有的不安都是因为自己不确定还能不能在这具身体里好好的活下去。
风翌手中的纸落在一边,他闭着眼轻声叹息:“宁兮,何必说一年,纵使一生,我也会等你……”
执手共白头
西华昌定三十八年六月,袁志、周立及北孟王三方汇聚开封,天下至此完全归于三国手中。南昭昭和女王突然不知所踪,风翌却不愿透露半句。霍霄只好按照盟约率南昭所有军队归顺西华。七月,北孟亦归顺西华。
十月,风翌于长安登基称帝,定都长安,年号永宁。
三日后风翌颁布诏书,尊原西华王为太上皇。划原北孟为封地,封顾凭轩为异姓王,留北孟王封号。后又拜郎清夜为相,原先的官制略作改动。又赐封霍霄为定威侯,划原南昭南面十五城为其封地,并为其与孙无家赐婚。而后诏告天下,恢复燕烙身份,册封其为无双郡主。其余一干将领,尽皆有封赏。
唯独没有提到的是与他有婚约的安宁兮。
之后风翌大赦天下,鼓励原各国通婚,大兴水利,免赋税三年,行无为之治,天下大定。
一直到永宁元年入冬之时,礼官上奏要重修太庙,风翌思虑再三,终究还是诏告天下,册封安宁兮为武德皇后。又下旨在金陵城门外姬太后落地之处建立功德碑。
也许安宁兮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没有露过面的皇后。
风翌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忙于政事,有事甚至彻夜与郎清夜等重臣议事,像是要在一夜之间就把所有的政务都忙完一样。
如今的皇宫只是在西华王宫的基础上稍稍做了休整。宫人们都觉得这座王宫实在冷清,整个宫中,主人不过就是太上皇和皇上两人而已。更何况太上皇身体不好,皇上整日忙碌,根本就不常见到,就更加显得冷清了。
也许除了亲近之人,宫人们唯一有机会见到当今圣上的机会便是每到月底,他一个人登上宫中最高的高台朝远处观望时那个孤单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