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小鲜要走了。”小鲜走上前去,这两年她长高了后,已经很难像六岁时那样,由外公抱着了。四年前,她到这个世界时,她的外公是第一个张开手臂,将她抱起来的人。小鲜摊开了手,压低了脖颈,在了诸时军的怀里低声说着,说着说着,她的眼眶情不自禁地热了起来。
莲嫂那帮妇人都用衣袖抹着眼角,男人们则是低头抽着烟,老爷子这会儿的心态就跟嫁女儿时,差不多吧。
爷孙俩依依话别之后,卓枫把她的行李塞在了车后座上。老爷子拿出了条折叠的很是整齐的手帕,“小鲜,这里面的东西等你到了北京后,再给你姑他们。用得上的,你们就用。”小鲜点了点头,三狗子已经发动了车,卓枫坐上了车。
“等等,”冶子扒开了人群,心里暗自庆幸,差一些就要赶不及了。
“就差你了,我还说善因师父他们住得远,来不了。怎么整天跟只山猴子似的冶子也不见了,”莲嫂逗着趣,山里的人质朴,哪家的男娃女娃关系好也不会胡乱嘲讽。
冶子急巴巴地从手里拿出了一个红锦缎封装起来的长方形盒子,递到了小鲜的手里,“你带着去北京,可千万别丢了。”
小鲜掂了掂,临着走了,咋谁都要塞给她东西。她捉摸不出里面是啥,想着盒子小,胡乱塞了丢了反倒麻烦了,就顺手打开了。
盒子才刚一打开,里面是一头白花花的蚕状的玉虫,看着样子,怕还是活的。小鲜可不喜欢虫啊蛇的,就要塞还给冶子。
“不成,你一定得带着,”冶子推脱着。一个毛茸茸的红球从他的怀里探了出来,不是“小猪”又是哪个?它鸟脖儿一长,脖颈上的毛松了松,“倏”地将那条大肥虫衔在了嘴里,仰仰脖子,虫儿还来不及扭几下身子,就被吞掉了。
“小猪,吐出来,”冶子惊呼出声,这只只吃不长个的笨“火鸡”,那可是他求红槐婆婆千辛万苦培育出来的蛊虫,有名“情蛊”。施了情蛊的玉虫有两条,一条还在他怀里揣着呢,说是两人无论分隔多远,都能保证对方不变心。
“你就甭为难它了,我走了。冶子你可要加把劲,我去了北京也读初中,你可不要输给我哦,”小鲜临走还不忘刺激下冶子,两眼笑成了漂亮的月牙儿形,跳上了面包车。这小子人很聪明,就是性子野了点,要是磨练磨练,以后绝对是东南苗寨的一号能人,不会比他阿爸逊色。
车喇叭按响了,“大家,再见了。”搭载着小鲜的车开了出去,冶子心里空落落的,傻傻地看着那个空了的锦盒,情蛊没了,他为啥有种小鲜也没了的感觉。
“都怨你,”冶子倒拎住“小猪”的翅膀,由着它扑腾着翅膀,“啾啾”地叫了个没停。
坐在了车上的卓枫刚也听到了小鲜的话,“小鲜,你刚和苗家的那孩子说你要读初中?可你才十岁呀,北京是八岁读小学,算起来,你今年该上三年级才对。”
小鲜就把善因师父给她做的测试,还有诸时军这几年的教学模式大概地说了一遍。卓枫听后想着,读初中是参加小升初考试的。现在早就过了考试的时间。不过老公丰兴有个同学在北京教育局工作,到时候看看。没准还真能把小鲜安排进一所好点的初中。
三狗子支书的新车坐着舒服,在马路上抛弃爱也是很卖力,只用了九十多分钟就把人送到了火车站。这几年绿皮火车逐渐被淘汰,小鲜这一次出行,可比第一次去贵阳舒服多了。
到了贵阳机场,已经邻近下午六点了,卓枫这才想起来,小鲜还没有身份证,必须用户口册登机。就慌忙翻出了诸时军给的户口册。诸时军人是下放了,户口倒还是北京的。小鲜的户口也登在了他的名下。这样的安排倒还省事,省了迁户口作证明集资费一系列的问题。
机场可比火车站宽敞整洁多了,那时候能坐上趟飞机,别说是葛村的娃,就是城里的孩子,也少有那样的机会。
姑侄俩拖着两棵树苗,身后还各自扛着个包,在机场里小步跑着。看着还真有几分滑稽。
“小鲜。把包看紧了,”卓枫扛着的登山包里,硬是被莲嫂塞了些晒干的笋干。山鲜,沉得很。她叮嘱着小鲜,就往机场开证明的咨询台走去。
咨询台前没几个人,离登机还有一个多小时,卓枫舒了口气,等待办证明的人并不多,她前头还有两个人。
小鲜看着包,张望着机场四周的环境,再回头时,发现卓枫的身后站着个人。一个男青年,看着还有几分眼熟。
“怎么这么慢,”卓枫不满地瞪了排在她前头的那个男人,都问了七八分钟了,可别耽搁了她们上飞机。她等着心急,也就没留意身后两人的诡异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