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有些虚,迷迷朦朦的,周围的一切都显得这般不真切。
我看到玄烨的指尖触了下,但依旧僵在那,未来扶我。我冷绝地笑开,漠然地步出了御书房。
李德全一直候在外面,见我出来本想问些什么,但一见我那神色,反是愣在了那。
我也不甚在意,在阳光下微有恍惚地一路而去。四肢有些无力,头的痛也一下一下地钻着。这种虚浮的感觉让我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身在梦中。
一路走来没有什么人阻拦,诺大的清宫,我竟不知该往哪去。
这本就不该是属于我地方,我又能上哪呢?方才虽对玄烨说下那番话,但究竟该怎么做,我又丝毫没有盘算。
小桃,我不会让她死,而留下她那条命的方法,而今我所想到的只有——以命换命。
顾自沉思,并未留意到自己前方的石块。等拌上时已回神不及。向前倾的趋势,我晃了下手便再也没了动作。摔吧,摔了又怎样?还会比现在更痛吗?脑中,空白一片。
没有预料中的撞击,反似是入了个柔和的怀。睁眼时我向那人低低笑开,只是,依旧是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曹寅有一时的神滞,但也随即醒悟,小心地将我扶起,恭敬道:“贵人恕罪,卑职冒犯了。”
隽长的柳眉,却掩不了丝毫他的疲态。
方才一心想着小桃的事,竟是没注意到他。
他是一直在一边的吗?实则上,但凡关系到玄烨,我的眼中又何曾留心过这个男子呢?
低叹了口气,我道:“曹大人,如今,还是莫要和宛文扯上任何关系的好。”
“皇后的事,和贵人无关。”声色中有掩饰的情绪,又清晰异常。
他信我吗?抬眸望见的是无一丝动摇的神色,互视中没有人回避,仅见通明。难道不可悲吗,到了此时,信我的人竟然是他……
勾起一抹笑,我道:“承蒙大人信任,但这次,确是宛文做的。”无视他陡然收缩的瞳孔,我的声色清冷,复道:“若皇上问起,大人也只管这般告诉他便是。这桩罪,宛文认了。”
“宜贵人……”微颤的强调出卖着他的情绪,曹寅的嘴角会作一中年感苦,“卑职知您心哀,可皇上也不过是关心则乱,只要假以时日,皇上必会想清……”
我冷笑,道:“假以时日?等你们将小桃凌迟,等我又眼睁睁地见身边的人喋血吗?丫鬟也是人,更何况小桃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们冷血,可我不同!何为‘委曲求全’?宛文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玄烨若真的信我,根本不会有那劳什子‘关心则乱’!告诉你家爷,宛文一心求死,还请成全!”
转身离开,风过,冷了思绪。
我知不远处有人依旧尾随,我行一步,他亦随一步。远远的,担心,又不敢逾越。
话说得有些绝,可我又能怎样?除了这条命,在这个世上我已没有了任何的筹码。赌输了,大不了就是一死。本就不该出现在此世的灵魂,只当是逍遥地走上了一遭,遍体鳞伤。
抬头远望之际,恰见断雁叫西风。
☆、第三十章?偏院闻声孝庄言
我的步子有些凌乱而散漫。太阳落于额前,几乎绚开了一个点。昏昏沉沉的,我知此时自己脸上是没带丝毫情绪的。
谁会想到呢,自己竟然也会有自甘寻死的一日。
视线稍稍一抬,落入御花园中,便是颤了颤。
伫足不前,我安静地望着里面的繁嚣,淡淡的目色掠过,那些人儿亦是缓缓地静了下来,最终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我身上。紧留风过,起了几番衣袂,成就唯一的动态。
微微扬起一丝笑意,我身影飘逸地一路入内。仿佛对四面各异的注视视若无睹,我打趣道:“赏花吗,姐妹们好兴致。”有些不协调地出言,氛围微有尴尬。
“是啊,宛文,我们以为你没那心情,也就没请你,可千万别动气啊。”化繁的声中有明显的愉悦。
我若有若无地看了她一眼,淡道:“怎会气呢,这话本就没错的。谁让宛文之前忙碌惯了,一旦闲下,倒是多少有些不适了。”
“是啊是啊,可惜现在是过时的了,说不定改天儿住的地方都要换成寒离……”
“宛文,好久不见了。”化繁显已动气,但话未道完已被生生打断了。我望去,只见黎晨在不远处冲我淡淡地笑。
她仍是那般自在且协调,宫中的生活未磨去她原有的气息,反更添了雍容之气。
“是,好久不见。”我亦回以一笑。
其实回想起来,自入宫至现在,我与她之间并未有原先预料的争锋相对,反是一直平和地很。她实则并非如初见所表现的那般对他人满是算计,现下倒是对那之前的所作所为感到略有困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