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谨遵母亲教诲,今夜,哦不,现在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朱素素摸了摸女儿如巫山一段云的鬓发,安慰道:“你且放心,这事累不及你舅舅,当年我认下他做义弟,不仅是我和你父亲的意思,更是你外祖父,曾外祖的意思,朱家的人不会欺负他。”
李心欢道:“我晓得,除了您,祖母和祖父待舅舅也是很好的。”
朱素素欣慰地颔首,又道:“若叫你父亲晓得了,又要心疼一阵。”
吐吐舌头,李心欢道:“那就不叫父亲知道。”
……
伤了脚踝之后,梅渚和峰雪天天准时给李心欢擦药,拘了主子几天,不许她下地。
此时南北贡院也早已考完试,吴畏和李心质已经回了家,好好清洗一番,睡了个长觉。
乡试连考四天,十分辛苦,历年都有死在贡院的人。吴畏乃武将之后,他自小习武,身强体壮,尚且熬得住。李心质却要差很多,睡了大半日起来就病了,吴美卿已经请了大夫来看。
李心巧去了前院探望兄长,见李心质正迷糊着,便没再打扰,从清泉居退了出来。跨进内院的时候又想起昨日在压枝苑听说李心欢几天不能下地的事,还是觉得胆颤,心想着二伯母和二伯父应当不会已经知道这事吧?
想着想着,还是觉得不妥,李心巧想去看看李心欢,却莫名的害怕起来。那日她说话也是有些不对,不该背后嚼人是非。
两天才听李心质说的,如今越发觉得温庭容此人可怖,空有才华并无洁行。
听了这话,温庭容面容渐冷,拇指一使劲就折断了树枝,随手扔到水里,两截树枝随水流去,一会儿就不见踪影。
温庭容拨开两侧的扇骨木,从中间的泥土小道穿过去,正待出声,李心欢又回了李心巧一句:“别的我不知,但母亲说,只有本身品性不好的人,才会去诋毁他人,我舅舅可从未在我面前说过堂姐的不是。”
李心巧气极,怒目圆睁,耐不住火气使劲推了李心欢一把。李心欢身子往后仰倒,左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脚踝正好磕碰在假山上,脚下酸痛,一个不稳就要摔倒,却直直倒进另一人结实的臂膀里,被他稳稳地接住。
李心欢早吓得闭眼,发觉自己被人揽住腰,睁开眼发现温庭容那张丰神冷峻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她扬起嘴角一笑,脆声道:“舅舅。”
温庭容将她扶起来,虚搀着李心欢,冷冷地扫了一眼李心巧。
李心巧一看见温庭容就怕,更何况方才还说了他的坏话,也不晓得他到底听见了多少,或是都听见了。她双腿不听使唤,灌了铅似的迈不动,双肩却在颤抖,瞧着温庭容冷冰冰的眼神,两腿使劲往后退了一步,磕磕巴巴道:“你……我……”
温庭容背着手,并未露出怒色,只平静道:“三姑娘这是在欺负心欢?若是叫老夫人老太爷知道你这个做姐姐的不友不悌……”
李心巧吓得大汗,寒意从脚上发起,李家长辈虽然慈善温和,若有人触及祖训家规,那就没这么简单了。家规中尤重孝悌恭从,要是李心欢拿这个来吓唬人,她尚且可以讨饶糊弄过去,偏生是温庭容来威胁她,想想都害怕。
李心巧向李心欢投去求救的眼神,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李心欢也是个有脾气的人,方才李心巧那么污蔑舅舅,还推搡自己,太容易饶过她,堂姐不会长记性,不如叫她狠狠吃一次亏,下次再也不敢说温庭容坏话。
李心巧弦然欲泣,咬着唇咽声道:“心欢对不起……我不该推你……”
咧嘴一笑,李心欢这才饶过李心巧,道:“堂姐放心,我不告诉祖母。”
李心巧低着头行了礼道:“那就劳烦您送心欢回去了。”说完,她拔腿就跑,还抬手抹了抹眼睛里的泪。
凭什么在外受气,在家里还有受气!李心巧心里千万个不舒服。
李心欢看着李心巧跑开的背影,心里有点难受,堂姐那么好强,这下肯定难过死了,可不让她吃个教训,下次还会出言不逊。这次是说自家人,私下解决就算了,若惹了外面人,落得个长舌妇的名声,那才完了。
温庭容看得出来小丫头心软,便出声调侃道:“方才还面冷心硬,这会子又舍不得了?”
李心欢摇摇头,肉肉的脸颊像两个团子,她稚声道:“祖母和母亲都特特强调过,一个人的品性是最重要的,若姑娘家的声誉没了,以后的日子就艰难了。这件事于堂姐来说是好事,我舍得的。”
盯着外甥女婉婉双眸看了半晌,觉着小丫头年纪小,大是大非倒分的很清楚,温庭容稍带责怪道:“明晓得她脾气急躁,你又何必去激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