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手轻脚地回到屋里,他慢慢地坐了下来,看著闭目沈睡的宁觉非。
暗影里,他的脸仍然有著惊心的美丽,苍白的肤色令他如玉一般,有种令人心疼的脆弱。可他却清楚地知道,这个显得年少弱质的身躯里,却有著一个坚强的灵魂。这样的身体,那样的魂魄,都同样让他倾心。
正在这时,宁觉非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忽然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向他。
解意正坐在敞开的窗边,西斜的金晖照在他挺拔的身姿上,勾勒著他俊朗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弓形的嘴唇,望之不似凡人,倒像谪仙。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对视著,良久,同时笑了起来,异口同声地说:“你很漂亮。”
这话一出,二人便即住口,随即又更加开朗地笑了。
半晌,解意才道:“刚才那锣声,还有鞭炮,是庆祝南楚大捷,好像说是射死了北蓟的皇後,逼他们退了兵,在什麽燕北的地方。”
宁觉非听著,点了点头。
解意忽又想起还有内容没说,便补充道:“说是那个带兵的什麽大人,祖籍也是这里,所以全城庆祝。”
宁觉非冷静地道:“那个什麽大人,是南楚的右相,叫章纪。”
“哦?”解意有些意外。“你认识?”
宁觉非的眼睛忽然变得深邃幽黑,嘴里却淡淡地道:“没齿难忘。”
第8章
今天是大年三十,整个三江口都是喜气洋洋,不断有鞭炮响起,连空气都是暖醺醺的,令人愉快。
两位大嫂快手快脚地做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还替他们买了一坛好酒,乃当地特产梨花白,又在厨下备好了热水,这才跟解意告辞,要回家去团年。
解意拿出两个红包,交给她们,温和地说:“是给你们孩子的压岁钱,一点小小心意,感谢你们的照顾。”
两位大嫂顿时手足无措,涨红了脸,半晌,张嫂才道:“解公子,您给的工钱已然不少了,我们做点活本就是应该的,您看您现在还这麽客气,这可叫我们怎麽敢当?”
李嫂也连连点头,低著头说:“老爷,您这麽做,实是折杀小妇人了。”
解意将红包塞到她们手中,笑道:“好了,客气话就不说了,拿著吧。”
二人忽然齐齐跪下,给他磕了个头。张嫂感激地道:“解公子菩萨心肠,老天一定会保佑你和小公子公侯万代。”
李嫂也低声道:“是,老爷和少爷定会长命百岁,福禄无疆。”
解意给她们闹了个手忙脚乱,这古代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他又不敢贸然去搀,坏了人家的名节,只得连声道:“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两位大嫂还是给他磕足了三个头,说道:“小妇人代家里的小子谢老爷打赏。”这才站起来。
解意无奈地松了口气,温言道:“那你们就赶快回去吧,家里人还等著你们呢。”
“是。”两位大嫂这才缓步走了。
他们在院子里闹了这一出,宁觉非一直躲在屋里偷笑。
解意缓步进去,瞪了他一眼:“我说小公子,小少爷,你也太没良心了吧?”
宁觉非终於笑出了声。他本是坐在c黄上,隔著窗户观看,这时笑倒在c黄榻之上,哈哈地道:“我怎麽没良心?我出钱,你去做好人,这还叫没良心?你这个做老爷的也太难侍候了。”
为了怕他著凉,这屋里一直升著火,解意便让两位大嫂把席桌设在这间房里。这时,他坐在桌边,闻言便道:“老爷,少爷,真是越听越像父与子。”
宁觉非顿时想起了那套著名的漫画,忍不住又是一阵爆笑。
解意拿起筷子,敲了敲酒杯,问他:“到底要不要吃饭?”
“当然要。”宁觉非这才披上外衫,下c黄走了过来。“哎呀,快笑死我了,解兄,这一定是你的诡计,故意害我。”
解意替他和自己倒了一杯酒,嗤道:“谁害谁还不一定呢。”
宁觉非坐下,恢复了正经,拿起酒杯,与他碰了碰,感叹道:“幸会。”
“幸会。”解意对他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这是梨花酒,香醇甘甜,一点也不烈。二人慢悠悠地喝酒吃菜,屋中虽有熊熊炉火,到底还是觉得冷清。
宁觉非忽然叹了口气:“现在要有台电视就好了,随便什麽烂节目,我都爱看。”
解意也笑,问他:“你们那个时代还有春节文艺晚会吗?”
“有,年年都有。”宁觉非似是知道他话中含意,不由得笑了起来。“你看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