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清了两位主子的性子,就怎么让他们顺心怎么来。自己的心思就省省吧,下辈子再说。
谁让她这辈子早早地就被爹娘卖了出来,注定只能为奴为婢呢?
于是一刻之后,叶蝉便听说了容萱生病的事。
她有些诧异:“怎么突然病了呢?”
“不知道。”红釉低着头,还是和青釉的那番话,说自己只是听见她咳嗽,但想到要清汤面,猜是生病了想吃清淡的。
叶蝉想想,觉得有道理,便说:“那去请大夫来看看吧。告诉郑嬷嬷一声,学规矩的事缓缓,等她病好了再说。”
红釉一福身,便要告退出去照办,又被叶蝉叫住:“等等。”
红釉又收住脚,叶蝉说:“等大夫看完容姨娘,就请过来看看青釉。开些药让她好好养着,别落下病。”
彼时叶蝉只是想着,这乍暖还寒的,夜里还凉着呢,膝盖冻着了没准儿一辈子都要难受。结果到下午时,青釉非要过来磕个头谢恩,她才发觉自己让请大夫的事和昨晚谢迟罚她的事搁一块儿,似乎就是传说中的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儿?
好好好,那她算是又学会了一招!
叶蝉心里挺美。考虑到青釉平日办事都还算得力,以后也可以重用起来,她决定再给多给个甜枣儿!
她便吩咐厨房以后每天晌午给青釉上一盏汤,让她补补。
宫里,一本奏章在午后从东宫送进了紫宸殿。太子递来的奏章,皇帝素来都是先看的,傅茂川知道这一点,便也不在意皇帝手头正读着一本,直接上前便道:“陛下,太子殿下有事禀。”
皇帝果然开口就说:“拿来看看。”
傅茂川就将奏章呈了上去。
皇帝翻开一瞧,奏章里谈及的是前两日用膳时提及的提拔宗亲辅佐太子的事。太子当时神情不太自然,他还当他因为宗亲们近来的动静而不乐意,从奏章来看,倒是没那个意思。
太子说,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该由父皇定夺。
然后又小议了一番用远亲近亲各自的利弊,道单论远近似乎哪样也不是绝好。但人与人各不相同,具体还要看所用之人的品行才学如何,多劳父皇甄选。
这倒还像个太子的样子。
皇帝不觉间有了点笑容。暗想若太子当真能想明白这些,那即便不能做一个明君,在盛世里做一个平庸仁君也够了。或者,哪怕这奏章实是出自太傅之手,他只誊抄了一遍,但誊抄间将这番道理看了进去,那也不错。
要选人辅政,要紧的当然不是血脉远近,而是品行才学。目下的亲王府里,有好几个孩子都不错,他会慢慢地培养起来。
但是,近来各亲王府太不安分,看他训斥了太子几回,竟就明里暗里推起了过继宗亲承继大统的传言。这也太过了,就算太子再不济,他也还没年老到立时三刻就要驾鹤西去,大可以把小皇孙好好教起来,何轮得到过继宗亲继位?
是以皇帝打算先冷一冷各亲王府。但远亲里有出息的孩子,倒可以先挑两个用起来。
不过远亲……
皇帝不禁摇头,远亲里他所熟悉的,也实在不多。
思来想去,头一个冒进脑海的竟然是广恩伯。论血脉这个广恩伯离皇家实在太远,本事如何他也不清楚,不过么……
性子倒还纯善。
以他的家世也掀不起什么过继的风浪。这么算来,内外都可说是白纸一张,拿来教着倒是省心。
皇帝便开口道:“传广恩伯来。”
傅茂川手底下的宦官赶来传召的时候,谢迟正在御前侍卫操练的校场滚得满身都是灰土呢。
在去冬狩之前,他一直在练骑射,冬狩结束后便把擒拿刀剑一类的功夫都跟着练了起来。他现下的体力比刚当御前侍卫时好多了,练起来又如旧拼命,比他大几岁的谢信被他打翻在地,挣扎了半天都没能起来。地上的尘土在二人的搏斗间扬起一阵又一阵,负责操练的百户笑说“行了行了,谢迟你赢了”的时候,刚好赶到近前的宦官差点没晕过去。
“什么事?”那百户扭脸随口问。
宦官滞了滞:“陛下传……广恩伯谢迟觐见。”然后神情复杂地看向灰头土脸的谢迟。
谢迟:“……”
按规矩来说,这个样子面圣……大不敬。
可是谢迟也没法找地方先洗个澡去,让皇帝久等同样大不敬。他只能尽量把身上掸干净点儿,又打水洗了把脸,便跟着那宦官赶去紫宸殿。
进了殿,谢迟行过大礼,几尺外传来一声:“免了,赐坐。”
咦?
谢迟一愣。
这是他第三回面圣,但是头一回捞了个座儿。
眼看宦官把椅子添在了离御案不远的地方,他低着头过去坐下,接着心里就开始犯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