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往庄秋水处请上他,两人一同出了衙门直往曾府而去。庄秋水今天穿的是上回我同他一起买的那件衫子,想来是庄夫人强行令他换上的,说来也是,去探望病号怎么也不好穿着黑衣,不被看门家丁打出来才怪。
到了曾府,曾可忆早早便在府内一处敞轩内备下了茶点,因距午饭时间还早,所以大家就只是坐着喝茶。那位和锦堂的掌柜也在,我便同他商议新合作事宜的具体内容,曾可忆不懂生意,只是陪坐,庄秋水则更不必说,往那里一坐就化身成了一把木头椅子,动也不动了。
商谈了一阵之后,那掌柜的拟了一份合同草稿,忽地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道:“忘记了——上一回同钟公子签订契约时的见证人是知府大人的师爷楚公子,如今你我双方要变更合同内容,还需请他来做见证才是。”
上回做见证人的其实是冒充楚凤箫的楚龙吟,难道还得把这个家伙叫来曾府不成?他毕竟是位知府,总不好为了我个人的事跑来跑去,一时有点犯难,正犹豫着,便听曾可忆道:“我这便叫管家送帖子去请楚师爷。”说着便欲叫人,我忙阻住她,道:“还是我再回去一趟亲自请他来罢。”
曾可忆知道我的身份摆在那里,便没有多说,只叫人准备了曾府最好的马车带了我去府衙,庄秋水暂先留下等我回来。
回至楚府,到处找不到楚龙吟,问了雄伯才知道他被人请去做客了,真是不凑巧。只好决定先回去曾府,将合同细节商议好了再择一天请楚龙吟做见证人,三方签字生效。
正往府门处走,忽见楚凤箫立在那里看我,不由顿了顿步子。这个家伙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怎么搭理过我了,有时候明明觉出他在旁边望着我,而一旦回望过去他就偏开了头,话也不说半句。
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去碰他的软钉子,于是继续迈步往门口走,却见他居然冲着我走了过来,脸上平静得没有任何表情。
停下步子看着他,他走至面前,淡淡地开口道:“是要去曾府么?”
我点头。
他又道:“大哥临出门时同我说了,他说你有生意在同曾府谈,如果签了新合约需要有第三方做见证人才行。上一回他冒了我的名做了你的见证人,所以这一次还需‘我’去见证。因他临时被人请走,知道你还得回府来找他,便托了我同你一起去曾府。”
“那好,一起走罢。”我也没有多说,率先迈开步子走向门口,他便默不作声地跟着。
一路无话,再次来至曾府。楚凤箫与曾可忆相互见了,各自淡淡地行礼,谁也没有多言半句,气氛很有些诡异。那和锦堂的掌柜见状下意识地望了望我,我也望了望他,两人一起动了动眉毛。
我将草拟的合同又从头到尾细看了一遍,基本上就是指明了合作的项目,包括窗纱、帐子、纱屏、衣服、枕罩被罩等的书法绣样,其中我从每件的收益中收取二十分之一的利——毕竟人家的纯收益是不能告诉我这个外人的,只能从毛利中抽取,以和锦堂的销量和每件定价来看,我所得的利已经很不少了。合约的有效期为一年,签字日起即告生效,一年后双方再决定续不续约。
看完后我将合同递给楚凤箫,楚凤箫也细看了一遍,忽地笑道:“这合约内容尚有漏洞,你们双方最好再细细商量商量,免得日后出了纠纷,我也跟着麻烦。”说着将合同递到了和锦堂掌柜的手上。
掌柜的又看了一遍,略带疑惑地道:“恕老朽愚钝,敢问楚公子所指的漏洞是?”
楚凤箫微微一笑,道:“合作买卖虽说是双方互利的好事一桩,然而也不能因顾及一时的情面而不好意思明确责任问题,倘若将来有相关问题出现,反而更伤彼此关系,倒不如事先将所有可能会发生的问题都想到,明确双方应负责任,如此才能避免将来出现纠纷和相互推卸。不知二位以为如何?”
我点头道:“二爷说得很是,那我们不妨再细致深入一些罢。”
掌柜的想了想,笑道:“楚公子毕竟是衙门里做事的,关于合约责任和律法约束的问题自然比我们清楚,不妨请楚公子替我们想想这合同上的疏漏之处罢。”
楚凤箫倒也没有推辞,笑道:“二位若信得过楚某,楚某便略尽绵力助二位完善完善这合约,若有不同意见大家说出来一同探讨。”
我和掌柜的无条件应了,三个人便围在桌前细细研究起来。曾可忆因不怎么懂这生意场上的门道,所以只在旁坐着喝茶,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木木先生庄秋水聊天,庄秋水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崩着回答,好歹也算给了曾可忆几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