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上吊?”
“我也不知道,爹你知不知道?”
“……”燕子忱一手叉起腰,歪着头瞅着下头,“雪地里躺着冷不冷?!回头伤了风这趟出来可就白搭了!”
“没事呢,身上衣服可暖和了,帽子也厚,一点儿都不觉冷,大伯你呢?”
“我也不冷。”
“爹你怕冷就赶紧回帐篷去啊,老大不小了别让人总替你操心。”
“……臭丫头找揍!”燕子忱好气又好笑地转头就走,懒得理会下头两个大小蛇精病。
晚上睡觉要在小帐篷里,一共四顶,三个小子睡一顶,两个大人睡一顶,一枝四枝五枝睡一顶,剩下那顶盛放行李的归燕七。
夜渐深沉,众人纷纷回了各自帐篷,篝火依旧燃着,帐篷里却也不冷,用来保暖的是袍皮筒被,用的就是狍子的毛皮制成的,狍子毛皮非常的保温,将之做成筒被钻进去,哪怕赤身露体睡在外头的雪地里都不会觉得冷。
暖暖烘烘地钻进去,也不必留人守夜,一是因这地方本就人迹罕至,二来一群人里大多都是功夫好手,真要半夜来个人来个动物,远远就能听见,所以就都放心地进被窝睡了。
睡着睡着听得外头一阵噼哩啪啦地响,声音不算很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倍显清晰,连燕九少爷和崔晞两个不会武的都被吵醒了,萧宸代表三人出去查看,见燕子忱早就站在外头了,身上只穿着中衣,两手叉腰地仰着头往天上瞅。
那阵响动就来自天上,萧宸一抬头,正看到一朵金黄色的烟花盛绽开来,几乎占据了头顶大半个夜空,千万道金线向着四面八方放射开去,幻化成了瀑布一般的流星雨落下来,将地上的雪映成了黄金。
这片星雨还未落尽,又一朵桃粉的花盛开了,紧接着是鸢尾蓝,丁香紫,玫瑰红,芭蕉绿,素馨黄……缤纷的花儿开了满天,落下来时像星辰倾覆,银河倒泻,天与地间一片流光飞舞,雪的颜色因而变得妩媚斑斓,清沉旷远的山林大地被彩饰得盛大璀璨。
萧宸有些惊讶和不明所以,却见燕子忱正问那厢也从帐篷里钻出来看究竟的一枝:“行李里头还带着烟花呢?!”
“是。”一枝恭声作答。
“……”燕子忱叉着腰已是彻底无语,半晌道了声“俩玩儿疯了”便转身钻回了帐篷。
不知是天冷起床难还是受某对无良伯侄影响到了睡眠质量,第二天众人起得都不早,然而别人可以懒床,四枝却不能,还要给大家做早饭啊,迷迷糊糊地爬出狍皮筒,穿好衣服,掀了帐篷帘子刚探出个头,突然“啊”地一声惊叫直接就给吓得摔坐回帐篷内,唬得一枝和五枝噌地就从睡梦中跳起身来,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就见四枝手脚并用地向着外头疯狂爬去,整个声音都给吓劈了:“主——主子——主子的头——没了——”
一枝五枝闻言吓疯了,从狍皮筒里飞身跳出来,踩着地上的四枝就冲向了帐外,便见帐篷外头正冲着他们这帐篷口的地方豁然立着一具无头尸体,而这尸体身上的衣服可不正是他们主子燕子恪的么!
三个人惊得肝胆欲裂魂飞魄散——这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这世上哪里有人能在他们的帐篷外杀掉主子而让他们没有半分察觉?!主子这么神经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主子是不会死的——不可能——不——草,等等,这什么鬼。
“……………………”
三个枝无语地或站或趴地挤在帐篷门外看着他们主子的“尸身”——这哪儿是什么无头尸体啊,这就是他主子的一件袍子,可能是浸过水的湿衣服,在外面挂在什么地方放了一阵,冻得结实以后就被直绷绷地这么戳在了这儿,看上去可不就像个没有头的人立在这里一样么!
现在回想一下昨天半夜的确听到他们主子和七小姐的脚步声从门外经过,既然没叫他们当然也不用他们主动出门伺候,想必这件冰冻袍子就是那时候在门口放下的,挑眼一看九少爷他们帐篷的门口可不也戳着一件七小姐的衣袍么,显见是故意放这儿专为了吓唬人的……
……这什么恶趣味啊啊啊?!你一当主子的这么吓唬你亲爱的长随们这样真的好吗?!好吗?!再也没法相信这世上还有爱了啊!
四枝捂着腰从地上爬起来哭着去给大家做早饭,一枝五枝也没法儿睡了,默默无语地穿好衣服,恭恭敬敬地绕过主子这件冰冻袍子出门洗漱方便,路过九少爷他们帐篷正瞅见他从里头钻出来,一眼见着七小姐那件衣服戳在那儿虽没吓飞了魂儿,却也是惊得俩眼瞳孔都收缩了,不过九少爷观察力很强,反应也远比行动快得多,只一瞬就明白了其中玄机,然后捂着额头一脸“谁把我姐带走”的无奈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