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了方才那树,”燕子恪看向刚才三人所待的那一棵,此刻已彻底倒在了地上,“那树上还有我们三个当年刻下的字。”
“咦,你和玄昊流徵当年也来过这儿吗?”燕七问完又觉得多余,否则燕子恪又怎么知道这地方有可玩乐的去处而带着他们这些人来呢。
怪不得他倚着这树立着,不成想过了这么多年他竟然还能找得到这棵树。
“你们刻了什么字?”燕七问。
“去看看。”燕子恪迈步过去,燕七便跟着,走至近前,却是在某根较粗的树枝子上找到了一串已经变得十分模糊的字迹,依稀只能辨认出其中的几个字来。
“‘某年某月某日,玄昊清商流徵至此一游。’”燕子恪轻喃,似是在念给燕七听,又似是已陷入自己的回忆,“‘此树不倒,情谊不止。’”
可如今它倒了,险些让他跌个头破血流。
“看来是这情谊太重,让它承受不了,所以借机倒掉了,野猪先生表示自己很冤枉啊。”旁边清澈的声音对他道,“有一首歌是这么唱的:山川载不动太多悲哀,岁月经不起太长的等待。所以这棵树也可能有它承载不起的东西,比如什么年轻人中二的友情啊,损坏花花草草的热情啊……其实在这串字迹彻底因为树的生长变没之前就结束,也是不错的。”
“呵呵呵……”燕子恪抬手,掩了一半的面笑起来,末了放下手,轻轻盖在燕七的头顶,“是呵,该结束了……那首歌怎么唱?”
“我教你啊:山川载不动太多悲哀,岁月经不起太长的等待,春花最爱向风中……”
第357章 玩雪 恪会玩儿。
暖洋洋的帐篷,熊熊的篝火,喷香的烤肉,甘冽的美酒,头顶是群星璀璨的深蓝夜空,身下是银芒闪烁的皑皑白雪,远方是苍峻绵延的寂静群山,周围是挺拔森郁的古老深林。
天空地阔,沧海桑田,再缤纷繁丽的美景,此时此刻都抵不过眼前的天地清气、渺如旷世所带给人的震撼。
一伙人围着篝火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喝嗨了话就多起来,燕子恪便给众人讲这世上最好玩的去处,燕子忱讲他所经历过的最可怕的战役,燕七讲她自己编的故事,比如有个才出生不久就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姑娘,从小生长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养父过世后她和她的他相依为命,终日游走山林,做着这世上最为艰苦最为危险最为枯燥的工作。
终于有一天,她的他耐不住山中寂寞,禁不起红尘诱惑,他离开了她,离开了他们从小生长的地方,一去不回头。
从此那十万大山、万顷深林里,就只剩了她一个。
她一个人守着初心,守着过去,守着人间最难熬的孤寂与残忍。
她以为自己终将就此一生,直到那一天,他重新回到了山林,却是为了他的利益要与她生死相搏。
然后她输了。
输了以后怎样,燕七没有讲,爬起身去方便。
燕子忱大碗给自己灌着酒,燕九少爷揣着手面无表情地盯着篝火出神,崔晞垂着眸摆弄着手里的小刀,萧宸始终沉默。
燕子恪有些醉了,摇晃着起身,一个人往远处去。
直到大家都收了摊子还不见那一大一小回来,燕子忱循着方向找过去,走了老远,才在前头的斜坡上找到了那伯侄俩,见正双双四仰八叉地躺在松软的雪地里看漫天的繁星,还不住地伸出胳膊指着天空比比划划。
“参宿也叫猎户座,中间那三颗星代表猎户的腰带,像不像?”燕子忱听见他闺女说。
“像。这名字是谁起的?”好奇宝宝他大哥问。
“很可能是个猎户起的,否则为什么不叫武士座呢?这体型和衣着分明更像个武士啊,你看腰带上挂下来的像不像是一把剑?”
“像,那剑唤作伐星,既有征伐之意,叫做武士星更为合适。便叫它武士星罢。”
“好,武士星。”
伯侄俩三言两语就把一个举世公知的星座给改了名。
“提问:天上一共有多少颗星?”
“呵呵,十亿颗吧。”
“……你赢啦,反正我也数不到那么多去。那你最喜欢哪颗星呢?”
“这颗和这颗。”
“是夸我的眼睛亮吗?好开心。”
“呵呵,因为它们每夜都在。”
“嗯,会一直在,不会像树一样倒掉,也不会像树上的字一样慢慢消失。”
“呵呵。”
“别不信啊,我说过的话绝对算数,你要不放心,那咱们拉勾。”
燕子忱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二位躺在雪里各自伸出一只戴着厚厚猪皮手套的手,费力地把小拇指勾在了一起。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好了,封印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