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楞额头的青筋跳动着,冷汗顺着脸颊滑下,凝在下巴处。
渥魃希微微一笑,房间里逼人的气势顿时变的缓和,“您的人马现在是在土尔扈特部的西北方吧?”
“回禀汗王,是的。”舍楞的声音不像开始般豪迈,多了几分谨慎,“策伯尔首领认为我这数万人的部落需要一个辽阔的平原,西北部是比较适合安置这么多人。”
“但是北方太冷,你们只怕不适应吧?还不如南方水草丰美。”渥魃的手指轻叩着桌面,“我撤回鹰部在南方的百户居民,你们去那边吧,既然您来投靠我,就不该隔着那么远,从此也该是共生共存。”
舍楞惊诧中,再度变幻了脸色,面对渥魃希深深一跪,“多谢汗王。”
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去,渥魃希再度执起白瓷茶盏,就着已凉的茶水深深一啜,抿在口中,细细的品味着。
“他说的是真的吗?”叶灵绯的声音在他身后轻轻传来,“你与策伯尔的争斗不仅仅是族权,而是因为他想要归顺大清,而你想要留在俄罗斯帝国。”
“是。”他背着双手,声音犹如叹息,“这才是策伯尔不信任我的真正理由,因为我不肯夺回祖上失去的地位,无视于铁木真大汗流传下来的荣耀,依附于俄罗斯的强大,甘为俄罗斯驱策。”
所以,他也不能送她一程了吧?
昨日,才应承过她,替她寻找回家的路……
“大汗,巴木巴尔首领和达什敦首领同时请求拜见您。”巴特尔忠心的脸上有些许的为难,“您先见哪一位?”
“一起。”渥魃希平静的开口,“同时请进来吧。”
显然,这个决定是出人意料之外的。当两人看到对方时,脸上是微微的诧异,随后又若无其事的颔首招呼,各自落座。
“对不起。”叶灵绯当着达什敦的面将舍楞用过的茶盏放进托盘,默默陈述着别人觐见过的事实,这才将新茶放下。
“啊……”少女轻灵的嗓音扬起,手指点向渥魃希的方向,“你,真的是大汗呢,昨天我还有些不信,原来是真的呢。”
渥魃希的笑声清朗,“难道在土尔扈特部的草原上,汗王还有假吗?塔娜姑娘。”
“可是!”塔娜歪着脑袋,没有半分矫揉造作的矜持,“他们都说你病的快死了,和昨天那威武的汉子没有半点相同,自然会怀疑啊。”
达什敦顿时拉长了脸,巴木巴尔则是捂着唇,重重的咳嗽着,瞥了眼达什敦,“达什敦首领果然是什么都敢说啊。”
达什敦平静的坐着,背脊挺直如松,“我只是说着大家都知道的传言而已,不像某人,请求过策伯尔要求分管鹰部的事物。”
巴木巴尔年轻的脸上涨红,重重的哼了声,“我与堂兄同为阿玉奇汗之孙,在部落中是血缘最为亲近之人,我替堂兄代掌鹰部不过是分担他的事物,让汗王可以安心养病。”
达什敦稳坐如泰山,“汗王登基事急匆忙,我虽尽力赶来依然还是慢了一步,不知您这血缘最为亲近,领地也最为靠近的首领,为什么也没到呢?”
巴木巴尔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捏了捏,冷冷一笑,“汗王登基之日前后,是我父亲的祭日,我在书洛主持那祈福,也为汗王祷告。不像某人,宁可在家中大肆宴请宾客,庆祝自己女儿十七岁的生辰,倒像是存心和汗王打擂台哟。”
两人几乎是才坐定便已针锋相对,火药味十足。
渥魃希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面色轻松,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听的津津有味,放任他们尖酸的对峙。
袖子被手指拉住,轻轻的拽了拽,他侧脸,明丽的女子面庞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汗王大人,是我拖住阿瓦不准他走的,您若是责罚还是责罚塔娜吧。”
“好啊。”渥魃希微微一笑,“那就罚你今晚的篝火晚会上为大家跳舞。”
“好!”塔娜用力的点头。达什敦深沉的目光背后仿佛隐藏了什么,而巴木巴尔的脸则是更加的阴沉。
“咻……”
一枚烟火升上天空,将天色中最后一抹残辉掩盖,炸开出绚丽的色彩。人群的欢呼顿起,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汗王。”巴特尔的脚步停在厅前,“那达慕篝火晚会召集讯号已发,请汗王及各位首领入帐篷与民同欢。”
“走吧。”渥魃希站起身,率先向前行去,在擦过巴特尔身边时忽然停下,“各队的首领都到了吗?”
巴特尔重重一点头,“军中各队的首领全部到齐,只有虎部策伯尔和书洛主持未到。”
渥魃希缓步走出大门,天空中又是一枚烟火炸开,七彩的光线下,他金色的长袍翻飞,人影长身倜傥,玉树海棠之姿,目光深远遥望前方,坚定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