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她来过,当日数次陪同渥魃希觐见女皇,如今故地重游,她却再没有了往日的惊艳和憧憬的心,只是沉重。
华丽的雕像,白色雕梁金色栏杆,红色的地毯铺排到底,层层的弧顶让这宫殿看上去堂皇的同时也透着一丝深幽。走廊的尽头就是女皇的房间。
才踏上最后一层台阶,她就看到房门前一个婉约的背影。
不是华丽精美的绣图长裙,一袭睡袍滑落脚边,没有宝石点缀金色的发蓬松垂落身后,在丝袍后安静的散着。蕾丝花边绕着的手腕雪白,背在身后。
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
见到她并不意外,意外的是见到这样的她。没有了精雕细琢下的华丽,收敛了精明大气,她也不过是一个青春芳华的明丽女子。
女皇静静的望着面前的油画,侧面在烛光下优雅曼妙,目光藏在光影后,深邃。
叶灵绯知道她看的是什么,那是她自己的画像,某人曾经为她画的画像。这原本挂在夏宫僻静角落的画,此刻却正大光明的放在了冬宫的寝宫前,叶灵绯不由轻吸了口气。
她是在看自己,还是在看那个人,亦或者是看的自己和那个人往昔的青春记忆。
一双赤足踩在地毯上,似乎忘记了夜晚的寒冷,雪白红艳的对比,很是抢眼。
她看着画,叶灵绯看着她,彼此都没有先开口,只有烛光偶尔的跳动一下,晃动了两个人的影子。
曾经,她是自己最为崇拜的女皇,在幻想中无数次重新她的风采;如今,她是自己的情敌,是对自己丈夫念念不忘的女子。
“你叫什么?”背对着她的女子清婉开口,标准的俄罗斯语半点也听不出她曾是德国人的腔调。
叶灵绯望着她的背影,没有行礼没有躬身,清清亮亮的开口,“陶格森欧德。”
那个背影震了下,显然,她认出了这个声音,也想起了这个名字。
叶灵绯身边的男子眼神抽了下,眼神盯向她,看到的只是唇角一丝柔和的轻松。没有半点面对欧洲第一高贵威严女子的惧怕恭顺,随意的姿势似乎只是看着普通农家的妇人,说话间还优雅的撩了撩自己凌乱的发。
忽然间,对这个纤瘦的异族女子有了些许的钦佩。
女皇的目光从画上抽了回来,回首。丝质长袍炫出流光波浪,扬起小小的弧度,又轻悄悄的落回她的小腿处。
眼神平和,稍显意外,“原来是你。”
微微一笑,“当初为了照顾汗王,不得已乔装,还请尊贵的女皇陛下原谅。”
女皇淡然颔首,平和宁静,眼神间也看不到责难。
这样的表情,更让叶灵绯心头沉了下,若非有备而战,是不可能这般从容,隐藏了全部心思,让她无从观察。
打量的视线在她脸上停了停,似乎在寻找什么,很快又挪开了。叶灵绯无奈扯了扯嘴角,她的脸实在是清水寡淡,没什么可看的。
“原来土尔扈特部的女子服饰是这般的美丽。”女皇赞叹了声,“大气豪迈,和这个部落的风情是一样的,相比而言,过于精致的宫廷礼服少了气度。”
叶灵绯失笑,“那要看是谁穿,女皇陛下的气度,穿什么衣服都是光芒四射。”
“是吗?”女皇娓娓低语,“我也幻想过,如果穿上这身衣服,会不会美丽哩。”
不是土尔扈特部的衣服,是这身衣服!
土尔扈特部王妃的衣服。
女皇目光下滑,在她胸口顿了顿。
灯光摇曳中,刀鞘上的数粒宝石静静的散发璀璨彩光,女皇的声音柔美温婉,“这是他随身的那柄银刀吧?”
她轻轻点了下头。
“想当初我也曾索取这刀做纪念物,他却不曾给我。后来或许是怕我伤心,便极少佩戴了。”女皇再度开口,却是笑容渐大,“是王妃的信物?”
心里咯噔一下,女皇抬了抬下巴,一贯的威严在此刻外泄些许,“有些事,我若想知道,没人能隐瞒我。”
她指的是刀,更指她与渥魃希之间成亲的事实。叶灵绯通透的脑子,瞬间明白。
“没有人会隐瞒您,又非见不得光。”直视那双琥珀色的眼瞳,无畏无惧。
面前女子依然微笑平静,“你说我深夜将你带来,是见不得光的行径?”
好敏锐的反应,好犀利的观察力,好沉稳的气度。
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站在这历史的伟人面前,与她为了一名男子针锋相对。
女皇高雅的迈了步,身边的护卫立即推开雕花的雪白门扇,金色的门把手闪过一道亮色,房内的暖意飘荡而出,壁炉里火光簇簇,精致华丽的金色床纱映入她眼帘,朦胧中透着旖旎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