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心下恼怒,深觉这厮确是不长眼的癞蛤蟆。别说自己最讨厌政治婚姻,就安王那小心眼,真打他大女儿的主意,不定怎么折腾呢。
放下酒杯,把脸一沉:“公主郡主,都是我咸锡金枝玉叶,当配文武全才,盖世英雄。”
吐蕃王忙点头:“我会打仗,还会吟诗。”
宋微嗤笑:“赞普会打仗,这个朕已经领教了。”
吐蕃王噎住。他号称打遍高原无敌手,也确实输给了咸锡将领。虽然他并不认为是武艺兵法上的问题,但输了就是输了。
“至于会吟诗,赞普若能吟咸锡诗歌还好说,若是吐蕃诗歌,只怕郡主欣赏不来。”
吐蕃王这下终于听明白,狡猾的咸锡皇帝压根不愿意与自己结为姻亲之好。气鼓鼓道:“听说陛下正是文武全才,精于骑射,擅长击鞠。巧得很,我们吐蕃人也酷爱击鞠。不如陛下与我比一场,我若侥幸赢了,陛下就把郡主嫁给我。”
宋微心说,这吐蕃王脑子果然灵光,居然还会使激将法。
反问道:“赞普若是不慎输了呢?”
吐蕃王很想说,那就把我们的公主送给陛下。可惜他连女儿的影子都没有,几个姐妹也都早嫁人了。
“我若输了,从此再不提求亲之事。吐蕃以咸锡为上邦,岁贡献礼,世代永相通好。”
“行,成交!”宋微端起酒杯,二人碰了碰,一饮而尽。
马球赛定在三日后。宋微叫人预备衣裳用具,三位国公加上青云蓝靛等人,轮番地劝,劝不动,只得请宪侯来劝。
“陛下何必亲自上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宋微斜眼:“连你也觉得他比我强?”
独孤铣摸摸鼻子:“嗯,没你强。”
宋微颔首:“那是。老子有学问,他个野蛮人能比吗?”
姚子贡在旁边忍笑忍得直咳嗽。
宋微冲独孤铣比划:“你先派人悄悄去看他们练习,把习性手法都摸清了,赶紧来汇报。”顿了顿,接着道,“要真是比咱们强,那就,那就叫李易想想办法,叫他们水土不服一下。”
这回连长孙如初和宇文皋也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
宋微笑道:“我不上场,那厮不能服气。这场击鞠还非赢不可,就当是——对付非常人用非常法好了。”
众人觉得未免有点儿不够光明正大,然而面对死缠烂打的吐蕃王,却也想不出别的好办法,只得依了皇帝的馊主意。
国公们告退前,姚子贡犹疑着问:“陛下,既然非赢不可,此事……是不是该大肆宣扬一番?”
宇文皋点头:“陛下此举,于安王确乎是个大大的恩典,多些人知道也好。”
宋微打个哈哈:“你们看着办,我反正是不怕热闹的。”
皇帝手里有一支技艺卓绝的击鞠队,整个京城都知道。头两年要守孝,宋微闷极无聊,带着薛三一帮人在宫里练准头,把几个骨干操练得百发百中。去年出孝后,有一段心情不好,除去找教坊的人娱乐,就是跟侍卫们打球发泄。今年以来,兴致更高,每逢旬休日,轮班寻人挑战。整个京城,从公侯私豢的队伍,到军营公家的选手,无不被皇帝叫到皇家马场对练过。个中好手,还有机会得到皇帝嘉奖赏赐。也因此没有人留手,与皇帝及其廷卫军队伍拼力奋战。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马球本是咸锡广受欢迎的运动,于今更是蓬勃发展。京城百姓还记得数年前六皇子休王与四皇子端王那场轰动一时的公开赛,这回要和吐蕃王打国际赛,自是全城震动,举国支持。
到得比赛当日,东城皇家马场外方圆几十里都是人。英侯出动了足足两万宿卫军维持外场秩序,心里把专爱给自己找麻烦的皇帝从头腹诽到脚。见宪侯领着廷卫军布置场内防卫,瞅个空档凑过去,没好气道:“管严点儿,别这么由着他胡闹!”
独孤铣笑笑:“国之盛事,算不得胡闹。”
徐世晓道:“说是输了就把安王府上清平郡主嫁到吐蕃去,万一输了,我看他怎么收场!这还不算胡闹?!”
独孤铣又笑笑:“放心,不会输的。”见长子挨在英侯身边,问,“你凑过来做什么?”
独孤莅眨巴眨巴眼睛:“我要看小隐哥哥击鞠,师傅已经答应了。”
独孤铣点头:“那正好,你进去跟秦显再把场地仔细查看一遍。小莳也来了,在里头待着呢。”
独孤莅和他师傅打声招呼,蹦跳着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