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欲(99)
无他,只因姜月玄乎地以为,这田希月恐怕真是个命犯天煞孤星的,除了父亲寿终正寝以外,母亲因她枉死,世安公子也为她屡次犯险,樊莒更是不得好死……似乎是对她好的人,都不会有好的结果。
想到此处,不由喟叹一声,晶莹的眸子泛起一抹苦色。
“因何叹息。”赢世安从船舱出来,踩上咯吱作响的甲板,从背后拥上姜月,轻嗅着她的发丝,轻柔细语道。
姜月吸了吸鼻子,向后靠了靠,摇头不语。
“担心你兄长?”
姜月转过头去,对上那漆黑的眸子,忽而一笑,那笑容极浅极轻,还透着淡然的愁思。
“你别多想,现在民间都称兄长为蒙面神将,实在无需你为他操心。”
叫起“兄长”来这般亲热,还跟他说些有的没的,想到此处,姜月抿抿嘴,“你为何要跟我兄长说,我跟你有了什么?”
赢世安环上她的细腰,俯视着肃然责问的姜月,他忽而摇头一笑,指尖敲了敲她饱满的额际。
然后,在姜月愕愣的目光下,他将她掰直了身,扶上她软玉般的肩膀,软语轻言道:“我若是不那样说,以丹兄的脾性,定然会将你带走。”
顿了顿,他定定地注视着她的双眸,哑声道:“而我,舍不得你走,不愿你走。”
他将她软软地圈在臂弯,顺了顺她鬓角的碎发,后怕地说道:
“昨日回到船上,没见到你,我当时便慌了。
后来又找了一整日,还是没有你的踪迹,我便告诉我自己:‘赢世安,你完了,你这辈子都要不得安生了。
我对自己说: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那么多的艰险你都没事,这次也一样不会有事的。
于是,我一直找一直找,终于在银杏林里发现了你掉下的鞋子,还有那个蛇窟。”
顿了顿,他俯身而下,蹭了蹭她微凉薄红的脸颊,又道:“当时我下到蛇窟,看见一具森然的新鲜的滴血的尸骨,而你的另一只鞋就在旁边。”
他吸了吸鼻子,扯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胸膛,“长这么大,这里还是第一次针扎般疼痛,有那么一瞬,我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活不下去了。后来,跟着血迹在水潭边寻到了你,我便跟自己说:从今往后,再也不让你离开我半步。”
说完,他紧紧地拥住她,似是一放手,她便要离他而去,这般珍之重之。
一席话听得姜月红了红眼眶,她哽咽道:“我是活下来了,可樊兄他……”
“我知你心中愧疚,可樊兄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不是你的错。”
“可我……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我想留在西梁,侍奉樊兄父母终老。”
赢世安动容地望着她,眼尾泛着红晕,有些委屈地说道:“你这是要抛弃我?先前不是才答应要一直陪着我的?”
姜月抬眸看他,“我哪有答应?”
“可你也没有反对。”
“你……”
“好了好了,先回西京再说,樊莒的父母,我自会妥善安置。”
因樊莒的尸体太过骇人,姜月怕带西京更惹得老人家痛心,便将他烧成了骨灰装进瓷罐里带着。
将地底尧族的财宝运入了北魏,轻装上阵的队伍只行进了三日便抵达了久违的西京。
一回到西京,马车过门而不入,直奔西梁王宫。穿梭在古朴大气的朱檐碧瓦下,一股子令人窒息的死寂扑面而来。走过深廊,跨过广场,两人随着内侍来到了西梁王的寝宫,给病重的西梁王送上南诏女王的回信。
森然的寝宫,立着西梁王所有的公子公主,包括很久不见的萧湘和萧正阳这一对本应禁足思过的兄妹。土黄的纱帐下,垂垂老矣的西梁王,卧躺在床榻之上,混浊的双眼热忱地注视着来人的方向。
世安公子携姜月躬身一揖后,便递上了早已备好的书信。
侍着撕开信封,展开至西梁王眼前,片刻后,那原本肃然的皱脸霎时堆起一个笑容。
姜月望着那个陌生的信封,又望着西梁王欣喜的模样,不解的望着世安公子,却只对上他漫不经心的一个笑容。
无惊无险地离开了王宫,回半月居的马车上,姜月终于忍不住问道:“公子,你为何要调换女王的回信。”
世安公子一笑,摇了摇头,从胸前递给她那枚拆开过的信封。
姜月打开一看:“死生不见。”悠忽吐出一口浊气,这封信要是呈上去,那西梁王怕是得一命呜呼了,连带着他们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姜月眼珠一转,似是又想到什么,赶紧又问道:“公子,荣阳他们今日怎么也在?萧正阳不是应该禁足在别院?”
“听彦兄说,这西梁王一病重便将荣阳接回了,连带着萧正阳也放回来了。”